两名侍卫飞速跑来,一左一右,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欲拖他出去。
周凌心如重击,瞬间变得冰冷和绝望。
怎么回事?一个照面,便被处以极刑?
穿越过来只有一个月,在床上昏睡了二十天,今天才伤愈,这就没了?
纵目四顾,却见殿内众人皆一脸惊诧,谢侍郎孙御医更是满脸骇然。
把心一横,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陛下,小人何罪?”
“啪!”
衍帝脸如乌云,一手拍在桌上,喝道:
“你心知肚明,休想狡辩!”
生死关头,周凌反而快速冷静下来了,大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请让小人死个明白!”
衍帝挥挥手,两名侍卫松手退下。
周凌揉了揉肩膀,随即双手抱胸,凝视衍帝。
谢侍郎惶恐道:“启禀陛下,周公子出身市井,不懂礼数,如冲撞陛下,万望见谅。”
衍帝冷笑:“非也。此子乃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举座震惊。
邪修?什么来的?
周凌心头茫然。
衍帝冰冷的目光,定在周凌脸上:“周凌,无谓装模作样,别人看不出来,那是他们修为低经验少!朕与邪修激战四十余年,对他们了如指掌,你那点道行,朕一眼便看穿!”
周凌一脸疑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是什么邪修!”
衍帝脸色阴森:“三十年前,和光派扫除同尘派,此后,天下宗门齐聚龙山,开坛祭天,告三清,禀大罗,重定天命。凡正道不容者,皆为邪修!”
“然大千世界,宵小暗藏,邪修屡禁不绝,你便是其中之一!还想蒙混过关?好,好,朕便让你死个明白。刑部尚书、太常寺卿,你们出来甄别!”
两名身穿紫袍的官员出列,走到周凌身旁。
一名中年汉子围着周凌转了两圈,然后伸出右手按在他的头顶。
一股寒气从周凌头顶窜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片刻,那男子收手,说道:“启禀陛下,此子玄关未通,丹田虚空,但经脉之中,隐约散发着丝毫道力,甚为诡异,应是修炼了邪派的功法所致。”
“此等状况,刑部如何决断?”
衍帝语气阴冷。
“依大衍律令,疑似邪修者,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刑部尚书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时,另一名官员出现在周凌面前,他是一名老者,面容瘦削,三绺长须垂于胸前,眼睛深邃而明亮。
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搭在周凌手上。
周凌只觉得一股细小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身躯暖洋洋的,有说不出的舒服。
片刻,老者收回手,说道:“启禀陛下,此子并未入道,非修道之人。”
嗯?非修道之人,那肯定不是邪修了,在场的人,皆窃窃私语。
衍帝面色凝重:“言老,何以见得?”
“此子面容世俗,眼神无锋,丹田虚空,玄关紧闭,经脉浮虚,绝非修道之人!”
老者毫不犹豫。
衍帝一脸疑惑:“朕观此子,身体散发出些微道力,散而不聚,引致灵气骚乱,分明是邪修本性。”
“微臣也有此疑惑。刚才仔细查验,他大病初愈,经脉紊乱,想必是于战场受伤,身染邪力,而本身又非修道之人,无力化解,任由邪力自行消散所致。”
衍帝凝思片刻,道:“周凌,你上前三步。”
周凌第三步的脚步刚落,衍帝一掌遥遥击出。
一股寒气将他紧紧包裹,如坠冰窖。
他咬紧牙关,昂首挺胸。
邪修是什么,他根本不知,按照字面理解,应该是做了坏事的修士。自己初到此地,原身又不是修士,他没有惧怕的理由。
持续了约三分钟,衍帝一挥手,他周身的寒气不翼而飞。
衍帝面容一松,露出一丝笑意:“还是言老见多识广!周凌,方才是朕错怪你了。众所周知,朕与邪修,不共戴天,见之必杀!”
周凌感激地看了老者一眼,略为僵硬的躯体躬身行礼,道:“陛下,小人不敢。”
“当日敌寇围城,危在旦夕,朕请言老卜上一卦,卦象云‘天降吉星,转危为安’。后你自天而降,敌寇果然退兵。周凌,你立下战功,理当封赏。”
“沈令公,可议出封赏?”
一名身穿朱袍的中年人出列,道:“启禀陛下,微臣与吏部、礼部商议甚久,达成一致。周凌立下战功,奈何出身卑微,名声败坏,实不宜授官,可赏赐田地财帛。”
衍帝沉吟一会,问道:“周凌,你可有异议?”
身为历史博士,周凌对历史知之甚详,他早已从小怜处打听清楚,当下的世界,实行士族门阀制度,当官者,大多为士族之人。
寒门,指势力较低的世家,寒门子弟当官的机会不多。至于庶民,便是一般的平民,几乎没有机会当官。
原身自父母双亡后,家产被大伯夺走,自此居无定所,没有固定职业,古代称这类人为流,即盲流。
朝廷绝不会任用盲流为官,当然,乱世论战功,立下战功者除外。
现在,周凌立下战功,可授予官职。
他们说不宜授官,应该是考虑到他的出身以及名声。
原身年方二十,却混迹京城多年,号称京城第一泼皮,声名狼藉。
周凌暗想,今次是当官的唯一机会,错过了,以后绝无可能。
毕竟来自现代社会,他骨子里始终带着众生平等的意识,哪怕明知古代社会等级森严。
他躬身行礼:“陛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小人年轻,愿全力学道,提升实力,为国征战!”
衍帝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笑道:“后生可畏,勇气可嘉!朕出身士族,但少年困苦,游侠四方,与你境况近似。朕全凭坚韧和不屈,自强自立,方达今日的成就。”
“好,好,周凌,今天朕看见你,就如见到年轻的自己。朕给你一个机会!”
“周凌听封,封吉星将军,六品,俸六百石。因立下战功,特赐食邑二百户,邑地建府!”
“谢陛下!”
周凌再躬身行礼。
他心里嘀咕,六品的吉星将军,应是品级较低的杂号将军。
也罢,杂号将军也是将军。
“沈令公,食邑及建府事宜,由你安排。”
朱袍的老者乃尚书令沈月,他说道:“启禀陛下,周凌乃京城西门外的旗山村人,可在旗山村一带划出食邑,并择地建府。”
“准奏!”
衍帝和颜悦色:“周将军,你尚未入道,便立下奇功,前途无量!殿中之人,皆为道行高深的前辈,朕特许你求一人为师,指导你修行。”
周凌心中一动,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衍帝。
衍帝会意,笑了笑:“朕乃和光派弟子,和光派是天下第一门派,收徒甚严,天赋、机缘、出身,缺一不可。你的出身,注定与和光派无缘,另择贤能为师吧。”
周凌略显失望,环顾四周,却见皆是躲躲闪闪的目光。
他心里明白,原身声名狼藉,这些正道人士,都视他为异类。
即便立下战功,封为将军,在这些人眼里,所谓战功,不值一提,所谓将军,不屑一顾。
他想了想,走到那位太常寺的老者面前,躬身行礼,恭敬道:“请尊长收我为徒。”
老者面无表情,冷冷道:“老夫从不收徒!”
周凌顿时面红耳赤。
他心中不禁诧异,这老者何许人也,居然胆敢当面抗旨?
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