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岩能理解张麻子的激动。
这世道，最赚钱的永远是与修炼相关的生意。
唯独近几十年，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就是艺术品。
别说已经成型的艺术品，就算只是一块好看的大石头，都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更别说通体透明的玻璃了。
顾灵岩也是鼓捣了好多年才鼓捣出来的。
要是能够复制，那……
“那当然是不行了！”
顾灵岩笑着摆手：“张老叔，您得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若只有一块，那称得上绝品，多两三块，也能多吃几口肉，再多就不值钱了。”
“也是！”
张麻子连连点头，又难掩心中的激动，补充道：“也就是说，大侄子你有多出的两三块了？”
顾灵岩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摆摆手：“先看看第一块的行情怎么样吧！”
张麻子还想问什么。
凌云志却不耐烦地打断道：“老张！听大侄儿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张麻子也不便多问，笑哈哈地点头：“那好！十日之后的午时，你们来裁缝铺找我，咱们赚把大的！我还有事，你们叔侄俩叙旧吧，随便吃喝，记我账上，但要是嫖的话，你们自己掏腰包！”
说完，便摆了摆手离开了。
凌云志骂了几句，就又看向顾灵岩：“石头仔，你这次来广津县，处境好像有些不妙啊，有什么打算没有？”
顾灵岩看他了一眼，自己这个六叔平日里举止都像个兵油子，但其实对政治也略懂一二，两眼一睁就能看出杨家虽然风光，实则是被架在火上烤。
这是劝自己知难而退呢。
他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我倒觉得挺刺激的，而且跟你混，日子就妙了？”
凌云志笑骂道：“你这小王八犊子！不过也是，这世道，一直狗着的人，是出不了头的！杨家上下都是好人，跟她们同进同退，就算死了也此生无憾。况且杨家地位特殊，就算再惨也不至于混到杀头的境地。”
“那……”
叔侄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两个字。
“搞钱？”
“搞钱？”
确认过眼神，都是对的人。
顾灵岩知道，自己六叔从来不是甘于寂寞的人，搞事两个字已经深入骨髓，也就是带孩子太辛苦腾不出手，现在几小只相继成年，不搞事才是咄咄怪事。
搞事第一步，就是搞钱。
正好自己也需要一股能暗处帮助自己的力量，不然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完美！
凌云志也开心的很，拐住他的脖子问道：“怎么搞？”
一帮娃都挺争气。
但顾灵岩却是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而且在搞钱方面相当有想法，没他的帮助，自己可养不大这么多小子。
顾灵岩笑了笑：“先把第一块石头拍出去再说！这段时间还要安置难民，我正好去打打下手。”
“啧！”
凌云志意味深长道：“这可不简单啊！你好好干，尽快获得老太君的赏识，拿到杨家的传承！”
顾灵岩笑而不语。
凌云志忽然一个激灵，赶紧扣向顾灵岩的手腕，感受着里面澎湃浑厚的真气，整个人都愣住了：“你小子……”
“厉害吧？”
“杨老太君何等人物？你这就得到信任了？”
“就问你厉害不厉害！”
“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啥？”
“老太君都认可你了，你咋还是个雏儿？咋的，杨家那么多女的，小的比老的还难搞？”
“……”
……
又看了几场擂台，杨锦初全胜，不过都不算碾压局，都是小胜一筹，不算特别亮眼，但总能让人眼前一亮，表现出来的实力，就是六品+操作怪。
不张扬，却又让人印象深刻。
隐藏的很好，就是不知道吕得水会不会上钩。
顾灵岩见杨锦初撤了，便跟凌云志说了一声，自己也撤了。
本来想着再给六叔留点钱的。
结果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带的钱，已经在后面几场都输出去了。
不得不佩服六叔眼光老道，也就杨锦初藏的好，不然自己根本没有赌赢的希望。
回到家的时候。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顾灵岩算了算时间，恰好跟杨锦初赶在大门口碰面。
“灵岩？”
杨锦初看到顾灵岩愣了一下，思索了一小会儿，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你那边怎么样了？”
“刚办完，你呢？”
“我也是！”
杨锦初担心自己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又补充道：“那些皂班衙役第一次签订单，有些不熟练。我觉得我们杨家人有点少，想要在广津县立足的话，得征一些信得过的家臣才行。”
顾灵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感觉，这样的话我也有更多时间可以跟你在一块。”
杨锦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杨锦初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仪姐的事情，你以后参与的时候，可以隐蔽一些，毕竟有些招仇恨，你现在只有一个闲置在身，出门的话可能会遇到危险。”
顾灵岩笑道：“你要是怕我危险，以后出门可以把我带在一边。”
“好啊！”
杨锦初点头：“不过姑姑刚带兵，那些兵痞有些难管，我得帮她把他们收拾服帖，到时我也歇一歇，顺便陪你。”
顾灵岩：“……”
从某种方面，她说的也没有什么错。
她做的事情，的确是把那些兵痞收拾服帖。
看样子她怀疑的对象就是吕得水。
他刚才也打听了一下，这个吕得水是从军队里退出来的，曾经打过五郎阵亡的那一次战役。
虽说他不太清楚杨锦初打算怎么动手，但只拿到一个吕得水，距离揪出幕后黑手显然还有点远，毕竟吕得水明面上就是一个从平民阶层崛起的将领。
反倒是自己，约等于开卷考试，几乎可以锁定刘家这个嫌疑人，还能倒推刘家跟吕得水的关系。
两人各怀心事，便准备回屋。
结果路过偏厅的时候，刚好被老太君叫住。
老太君正靠在睡椅上闭目养神，腿上倒盖着一本书，享受着韶仪的捏肩。
“奶奶！”
“奶奶！”
“你们两个怎么笨手笨脚的？那么一点活，怎么现在才回来？”
老太君有些埋怨地看两人了一眼。
顾灵岩笑着解释：“我们两个去外面逛了逛。”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挺好！”
老太君见两人挽着手，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也没追问，而是岔到了另一个话题上：“灵岩！这次收济难民你怎么看？”
“啊？我？”
顾灵岩指了指自己。
老太君嗔怪道：“当然是你，你天分不错，现在也算入了官场，以后说不定真要走上仕途。此来广津，你的职责虽不多，但遇到问题也要多锻炼一下嘛！”
顾灵岩咧了咧嘴，下意识看向韶仪。
韶仪温柔一笑，冲他送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顾灵岩想了想道：“我听嫂嫂说过，以往收济难民，最大的问题就是县里大族和官吏，利用职务之便，帮关系户拿到难民身份，拿到田产之后再低价卖给大族。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提高他们占便宜的成本。
比如直接从户籍上严查，尽可能将关系户筛出来。
也可以规定一下，他们来了之后，可以拥有田地，能够行使一切权力，但前十年处于官府可回收状态，只有这十年内，超过九成的时间都在难民镇里居住，才能真正获得田产房屋的所有权。
只要占便宜的成本提上来了，他们挖封建主义墙角的热情自然会消减一些。”
老太君听得很满意，又笑着问道：“那你提的这两个方法，各自有什么弊病呢？”
顾灵岩笑道：“从户籍上查自然可以，这个方法简单有效，但户籍上能查到的信息太少，验证需要很长的时间。
若是后者，则需要长时间的监管，这个监管成本有些高，而且想要监管，就一定需要人，一旦这些人被收买，监管就形同虚设了。”
“那你怎么解决？”
“户籍只能用笨办法，需要整个衙门倾力协作，这个没什么说的。监管的话，可以试着让难民镇的人互相监督，许诺只要找到骗田的关系户，就把关系户的田分给他们，这样的话监管成本就低了，但需要衙门的条例支持。”
“不错，不错！”
老太君听得连连点头：“你虽然想的没有小仪的计划周全，但方向未有相左。”
“还要多向嫂嫂学习！”
顾灵岩笑着点头，他也不奇怪，以韶仪之前的表现，想到从这里突破不是奇怪事，凭借她的家学，制定出更详细周全的计划也不奇怪。
我能说什么？
我家嫂嫂太棒了？
韶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灵岩，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还有更好的方法没说？”
杨锦初也看向顾灵岩，见他神色怪怪的，也忍不住问道：“你真有更好的方法？”
顾灵岩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有，不过有点损，怕说出来奶奶把我赶出杨家。”
众人：“……”
能损到把你赶出杨家？
老太君更好奇了：“你放心说，奶奶不赶你！”
“那我说……”
“最多罚你去祠堂跪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