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善果恶果

许仙不知城隍府君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将腰间葫芦奉上。

日游神过来接了葫芦，冲他一笑，说：“好事，安心等着。”

许仙便权且信了日游神。

那日游神转身返回神位，将五鬼葫芦向城隍府君双手奉上。城隍接过，细细打量，后道：“恶果缠绕，果然不是善物。”

许仙就见城隍拔掉了葫芦瓶塞，葫芦里五个恶鬼当即飞出，张牙舞爪正要作恶，一看众神官面目狰狞，一个个凶神扼杀，当即怔住，吓得动也不敢动。

有个机灵的恶鬼直接飞到堂下跪了，冲案首磕头拜道：“城隍爷饶命！城隍爷饶命！”

其他四个也赶紧跟随，都往堂下跪倒求饶。

众神官眼观鼻鼻观心，理也不理，似是没有听到。城隍却根本不与他们分说，拿起身前案上一方令牌，遥遥朝五鬼一刷。

许仙和女鬼姚怡站在五鬼之后，都能感觉得到，那一刷威压十足，直叫人窒息。

那五鬼被城隍令牌一刷，当即痴痴傻傻，没了灵气，跪在原地，迷茫不已，也不再磕头求饶了。

城隍道：“神魂皆去，善恶一笔勾销，这五个没了意识的灵体，却能成为葫芦里的好宝贝了。收！”

话音一落，五鬼便都“咻”地飞入葫芦之中。

许仙看明白了，城隍刚刚拿令牌一刷，是把葫芦里五头恶鬼的意识都给刷去了。意识一没，五鬼便都只剩下空壳，被收进葫芦，就能彻底为人所用。

城隍府君这一手，是把葫芦彻底改造成了供人使用、没什么副作用、不怕反噬的法宝！

好！好！好！

原本还发愁葫芦里的五鬼邪恶，不知该如何控制，却没想到夜游城隍庙，城隍府君却还有这么一手！

他看着城隍手里的葫芦，那城隍却又皱了皱眉，说：“五鬼失神，这葫芦方为宝贝。但神魂尽失，许仙你没有神通，却没法掌控葫芦里的五鬼。

“这葫芦里，还需要有一主来命令驱使五鬼，为你所用，如若不然，于你而言，就只是一个无用之物了。”

城隍沉吟半晌，目光突然落在姚怡身上，说：“堂下女鬼姚氏，你身无恶果，我本应判你入轮回。但你心怀执念，因果缠身，我却不能坐视不理。

“如今我给你个选择，你且好好想想。”

姚怡拜道：“府君老爷请讲。”

城隍道：“这第一个选择，自然就是自此投胎，重入轮回。你身无恶果，死后又受诸般磨难，下一世还该入人道。我许你投一个好人家。”

姚怡又拜：“请府君老爷告诉小女子第二个选择。”

许仙若有所觉，朝姚怡看去。

堂上城隍道：“这第二个选择，就是不入轮回，困于因果，入那葫芦之中，成为葫芦之主，从此受许仙差遣，为其指使五鬼。

“只是如此一来，许仙之善果恶果，就和你成为一体了。许仙若驱使葫芦，以至恶果缠身，那你也会随他一起，浑身恶果。”

许仙连忙说道：“府君，无须如此。我自己的事，怎好连累别人？这葫芦没用就没用吧，就别把姚怡困进里面了。”

这城隍庙里，对人的善果恶果分外看重。日夜游神手中卷薄，记载的想必都是人间善恶。自己如今能得奖赏，主要也是因为善果。

可这是自己的事，姚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挣脱藩篱，重入轮回，来世再做个人，自己又怎么能因为一个宝贝葫芦，就让她失去了这宝贵的机会？

可姚怡却笑了一笑，道：“许公子真真善人。小女子如今能有如此转机，全赖许公子恩情呢。能帮到许公子，小女子心甘情愿。”

许仙：“……”

他很想问问女鬼姚怡把柳红鱼放哪了。可他之前交代歪脖子树那里的事时，刻意隐去了姚怡相关的内容，这时却也不好提起。

——人间城隍，对的是人，他不清楚城隍庙众神官对妖的态度，因此不敢乱说。

堂上城隍忽地击掌叫好：“好！好！好！种善因，得善果，方是人间正道。左右判官，我此判弘扬大道，你们觉得我断得如何？”

左右文武判官都道：“府君英明。”

城隍大笑三声，说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许仙，你也无需纠结。这女子的因果落在你身上，入你葫芦，其实也是一份机缘。

“如果她随你常种善果，他日位列仙班，或许也不是问题。好好待她，好好为善。”

话说到这里，就叫了声，“收！”

堂下女鬼冲城隍俯身一拜，整个身子就化作一道流光，被收入葫芦之中。

“……”

许仙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城隍把葫芦的瓶塞塞上，然后将葫芦交给日游神。日游神又走下神位，把葫芦还给许仙。

许仙伸手接过葫芦，莫名地感觉这从假天师贾红处得来的法宝有了极大的变化。这变化看不真切，却直透心底。

他无可奈何，只能说：“多谢府君。”

城隍摆了摆手，笑问：“这宝贝葫芦，你可起了名字？”

许仙道：“我原先胡乱叫它五鬼葫芦，如今里面住了姚姑娘，再这么叫，却不合适了。”

城隍道：“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那女鬼已被我施展手段，与法宝融为一体，乃是宝中之灵，哪能算作鬼怪？这葫芦啊，还是可以叫做五鬼葫芦的。

“五鬼葫芦？嘿！这名字可真贴切。好了，我没法奖赏你修行法门，便将这五鬼葫芦，炼成一真正的法宝，可以供你驱使，关键时候，也能保你性命。

“你好生使用，千万莫要凭此作恶。今夜事到此为止，许仙退下吧。”

那身形巨大的夜游神又走了出来，领着许仙出了城隍庙。

许仙把葫芦挂在腰间，只觉今夜事分外离奇，女妖报恩跟这事一比，都没什么稀奇的。

他想到个问题，忍不住问了一下夜游神：“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但我看府君那样子，却似对我好过头了。大神，府君怎么会这么看中于我？”

夜游神的声音响起，滚滚如钟：“你身上善果颇丰，该得让人如此看中。你今后万万记得多修善果，他日性命终了，好跟我等做个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