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分批结算,这么多的金银,我大宋可一时凑不出来。”
“为了这二十万两黄金,汴梁城内的百姓又要遭罪了。”刘备眉头紧蹙,满脸惆怅,似在哀叹民力之凋敝。
惆怅是真惆怅,哀叹也是真哀叹,可是,表现得如此明显,更多还是为了迷惑宗望。
二十万两黄金,对女真人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纵使宗望起先要赔款黄金百万两,那更多的还是为了恐吓,也没想到大宋真能给出这么多黄金。
就如宗望自己说的,刚刚从部落转向封建社会的女真人,还是不免小气,根本想不到赵桓真的准备给他们送黄金百万两,甚至一整个京城。
“可以。”宗望点头,倒也是干脆。
“把刀剑都收起来吧。”刘备率先将剑抽回到了剑鞘之中。
“唰”、“唰”、“唰”曹曚、韩世忠等人依次收刀,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此刻终于结束。
“康王殿下,走吧,去看看你要买的常胜军。”
宗望大步朝帐外走去,刘备、郭药师等人紧随其后,众人策马来到常胜军营外。
不出意料,此刻的常胜军已然被兀术率兵团团包围,围得水泄不通。而营中的常胜军也没有坐以待毙,营门紧闭,营角的高塔上弓箭手已经将羽箭上弦,营中的甲士披坚执锐,严阵以待。
“元帅?”见宗望至,兀术驱马前来。
“让开一道入营的口子。”宗望坦然言说。
“是,给元帅让开一道口子。”兀术一拉缰绳,战马转身,大声下令。
金军士卒四散开来,扬起漫天灰尘,不一会儿,一道通往常胜军营门的路就显了出来。
“剩下的就交给康王殿下了,”宗望指着常胜军营门说道,“如果常胜军愿意投宋,那待王爷出来,我自当退兵回营。”
“如果殿下出不来了,那我们相识一场,我来为殿下复仇,将常胜军在此地尽数剿杀。”
虽然已经议好了常胜军的归处,可据宗望所知,其中还是有一些变数的。
刘备没有答话,一挥马鞭,就领着自家众人往营门奔去。到了营门之前,众人立定,郭药师将头盔摘下,露出面容:“开门!”
门角高塔之上的士卒定睛望去,见来人是郭药师,向下方黑压压的士兵大喊:“是药帅!是药帅!”营内士卒议论纷纷。
“不可开门!”为首一人出声,抑制住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此人,正是宗望口中的变数,常胜军中副帅,张令徽。
“张二哥,两军怕是有一些误会,如今药帅归反,已说明误会解除,为何不放药帅入营?”常胜军中另外一位副帅刘舜臣出声询问。
“郭药师已经把我们卖给了金人,他得了一生富贵,却要咱们兄弟赔命!”
“郭药师这是在为金人诈开营门!断然不可开门!”张令徽根本没有理会刘舜臣的问话,自顾向营中说道。
“对!俺就说郭药师是个卖主求荣的玩意儿!咱们弟兄一定不能被他骗了命去。”
“副帅说得对!”
...........
又有数名老卒连忙高声应和。还是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常胜军内部当然也分派系。当初常胜军全军渡过白河迎战金军,本是节节胜利,可待郭药师突至金军营寨,张令徽却率军北反,使得郭药师最终失去两翼掩护,最终功亏一篑。
“张二哥...这.....”刘舜臣面色迟疑。
“当初在白河以北,你可是与我一同退兵的。郭药师心里早就想将你除之而后快了!”张令徽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刘舜臣哑然,不再作声反抗。他早就知道张令徽与郭药师之间一直存有间隙,宗望攻伐燕京,也是张令徽率先与宗望联系打开了东门,只是这些事,他也参与了许多,不好再与其辩驳。
见刘舜臣已经默认了其行径,张令徽转身爬上了营角高塔,“把弓拿来!”
张令徽接过士卒递来的弓箭,拉满弦向着营门射去,“嗖”,一只羽箭射向了郭药师。
郭药师见杀机袭来,连忙扬鞭策马,胯下战马后蹄一蹬,躲开了飞射而来的羽箭。
“啧.....”见郭药师躲过了羽箭,张令徽轻轻咂嘴,接着装模作样说道:
“郭药师!你好大的胆子,拿我们兄弟的命换了富贵,居然还好意思回来”
“如果你敢再靠近一步!本帅定当取你性命!常胜军,只听二太子的调令!要想开门,拿二太子的手令来!”
“张令徽,你个杂碎玩意儿,连本帅都不认得了?”郭药师破口大骂。
“二太子,我们是被冤枉的,我们才是大金最忠实的鹰犬!郭药师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贼人!”
“我等可为二太子鞍前马后,以效鹰犬之劳,二太子,断不可听信郭药师的妖言呀!”
张令徽扯着脖子大喊,面容通红,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完颜宗望,争着去表明忠心。
“二哥,俺觉得可以留此人一命。捕猎也需要狗的。”兀术大笑道,其身后的女真众人也是一同大笑。
“看下去。”宗望也是出声笑道,此人活不活命不关键,但常胜军是一定要卖出去的。只要局面僵持得越久,对他就越有利,他就还能开出更高的价码。
张令徽再度一箭射出,郭药师先是驱马躲避,随后灰头土脸地返回到了刘备身前。
“请王爷恕罪!此人与末将一直有所间隙,却没想到他居然在此刻夺权。”郭药师咬牙抱拳道。
“王爷,给我一把弓,我要亲自将这条断脊之犬射杀。”郭药师拳头紧握,心中恨意愈发强烈。
见场面陡然发生变故,刘备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郭药师的肩膀,出言宽慰:“等到之后,这支军队郭将军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但是现在却不行。”
“现在,女真人还都看着呢。”
“现在,你们都在原地等着!”
“殿下!”曹曚急忙出声,可刘备已经策马向营门奔驰而去。
到了门前,刘备策马立定,“我是大宋康王。”见来人是先前分酒的王爷,张令徽声音放缓:“王爷,此刻乃是危急之时,开门实在不便,王爷还是请回吧。”
“将军,你们与郭药师如何不关本王的事,如今,宋金两国已经停战,我来此地,乃是为了救回被你们抓住的河北都转运使吕颐浩吕相公。”
“二太子已经答应放了吕相公,难道将军想破坏宋金两国的和谈大计,抗了二太子的命吗?”
“这......”张令徽愕然。违抗宗望命令之事,他断然是不敢做的。吕颐浩也确实正在大营之中,刘备所说也合情合理。
“将军如果担心本王是为了骗将军打开营门,那尽可放小一条绳索,用绳索将本王吊入营中。”
听到刘备所说,张令徽眉间出现一抹喜色:“王爷,此刻乃非常之际,实在不便打开营门,王爷,本将失礼了!”
“来人,快将绳索拿来!”
刘备将递来的绳索牢牢连打了数圈,在身上牢牢系紧,“可以了,用力吧。”
“王爷小心了!”上方士卒出声提醒,随后众人一同用力,将刘备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上拉,终于是将其拉到了塔上。
双脚站立有了支撑,刘备抽剑轻挥,身上缠绕数圈的绳索被一斩而断。
“王爷,受累了。”张令徽赔笑。
“不劳累。”刘备拍了拍张令徽的肩膀以示亲近,随后一箭刺进了张令徽的身体,剑身两面开刃刃,根本不会被他身体内的骨头卡住,轻松穿过了张令徽的身体。
“殿下.....”张令徽愕然,嘴里止不住地往外吐血。
在塔上数名士卒满是惊恐的目光中,刘备抽剑而出,再接着一剑刺插了张令徽的脖颈。
“呃呃.....”张令徽伸手紧捂着脖子疯狂挣扎,试图出声,可却根本抑制不住那奔涌而出的滚滚鲜血。
刘备伸腿向张令徽踢去,张令徽身体一失平衡,就从塔上坠落而下,在塔下黑压压士卒的注视下,犹如砲弹一般,重重砸在了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此刻,他的脖子上,依旧插着刘备的那把剑。
塔上的士卒依旧还在发怔,尚未从张令徽的死中清醒过来,刘备则扭头看向塔下的士卒,面无表情地大声道:“张令徽意欲谋反,悍然破坏两国和谈大计,如今已然伏诛!”
“尔等若不想步了他的后尘,现在就把营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