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都是些不开眼的

毒辣的日头高高的挂在天空,凡尘里热浪滚滚,太湖两岸椅席炙手。

“这鬼天气!”

苏州城西,离着城门处四五里外,有座二层的酒楼,比邻河溪,环境还算是清幽。

昨日里宋之墨、唐骏、秦彦等并没有回城,在白马涧溜达了一圈,已经天黑了,便在城外住了下来。

说话的是唐骏,只见他裸着上身,四仰八叉地躺在竹席上,热得一动不动,旁边全是冰凉的吃食,有西瓜、冰镇酸梅汤、绿豆汤、银耳汤等等。

“今日确实比昨天热了些!”宋之墨坐在边上的圆桌旁,使劲儿摇着手里的蒲扇,顺手还拿起了一块西瓜。坐在边上的秦彦也是热得不断的淌汗水。

“忍忍还是能过!”秦彦啃着西瓜,一边抹着汗水。

像他这般出身军旅的人,不论寒冬酷暑都在训练,特别是当年在西北边跟虏寇作战的时候,比这还热的天,他都能在沙漠中穿行,所以他说还能过,是真不觉得特别热。

只是水比以往喝得多些而已。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便衣锦衣卫从外头走了进来。

“百户、宋舍儿、唐舍儿!”

年轻的锦衣卫朝三人拱了下手,对秦彦道:“昨日盯着的那户农家有线索了!”

“哦~?”秦彦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西瓜,看向那年轻的锦衣卫问道:“快说!”

宋之墨这会儿也停止了摇动蒲扇,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的唐骏更是竖起了耳朵。

“早些时候,那个老汉独自去了太湖附近的一座庄子。”年轻的锦衣卫说道:“那庄子高墙大户,周围多有护院,很难接近。”

“我们的人扮做找零工的懒汉,四下里打听了下,庄子的主人姓刘,是太湖上一个船帮的老大,唤作刘四。底下还有个‘打行’取名‘湖帮’。”

“盯紧了!”秦彦听了,看着那锦衣卫道:“夜里看看能不能摸进去,弄清楚了来报!”

“是!”锦衣卫说完便退下了。

“秦百户!”等那锦衣卫退下,宋之墨看向秦彦问道:“若是那刘家的庄子真有问题,怕是我们这点人远远不够啊!”

“这就要看南京那边的决策了!”秦彦答道:“若是南京守备府那边能够尽快的做出决定,这两日就会有动作。而且我们在苏州,朝廷只要愿意。”

“苏州卫、太仓卫的官兵因着海防,这些年都保持在千一百人左右。只要南京守备府下定决心,这两个卫所的官兵他们随时可以调动,更别说南京、常州的官兵。”

宋之墨听了稍稍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尽快弄清楚情况,一旦确定这刘家庄子与太湖的事情有关,得尽快拿下,免得夜长梦多。”

“这个需要统一调度!”秦彦说道:“不能单纯拿一个刘家庄,还得整个的打掉。若刘家庄只是其中一股势力,再如此大动干戈,朝廷里头那些人怕是会说南直隶无作为。”

“秦百户的意思~?”宋之墨觉得甚是有理,便看向秦彦问道。

“先查清楚!”秦彦道:“将这里的情报如实汇报给缇帅,至于何时动手,需要南京那边通盘考虑。”

“那这事就看秦百户的了!”

“嗯!”秦彦点了下头,转身出了房间,他要再安排人去南京。

“墨哥儿!”唐骏捏着半西瓜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口气将西瓜吃完,然后又走到旁边打好的半盆水,随便拿了张毛巾然后拧干了水往身子上擦,而后换上衣裳,看向宋之墨问道:“今日还要不要出去?”

“天太热,若已中暑,晚点看看!”宋之墨答道。

他想在酒楼里等等消息,他总觉得从那个卖假‘乳饼’的小贩,再到无意间路过的那户农家,他们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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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老宋,用得着那么大动干戈吗?”

太湖上,一艘两层的平底船快速的游弋,朝着苏州府方向驶去。

二层的一间房间内,宋天玺、张渠这两位大明朝的勋臣,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瓦蓝瓦蓝的太湖水。

问话的是端着冰镇酸梅汤喝了两口的张渠。

“你看看这太湖!”宋天玺站起身,指着太湖上来往的船舶说道:“这可是南直隶水陆重要的通道,每日里从太湖上经过的商船不计其数。”

“你再看看远处!”宋天玺望着水草丛生,芦苇密集的湖面,“那些地方若以藏身得很,这些个水寇,都是亡命徒,哪天要是发了疯再杀些人,朝廷就会怪罪我们了。”

“这会儿若是能把这些水寇给剿了,大动干戈又如何?若不是剿完了,过不了几年又会有人在太湖上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就是动用十万水军,我都会向朝廷请旨,一次给剿喽。”

“你干得出来!”张渠听了倒不显得惊讶,就是有些不解地看向宋天玺,稍是犹豫了下问道:“这太湖上的水寇,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天玺立即转向张渠:“怎么?你清楚?”

“你就别给我打哈哈了!”张渠说道:“能用雁翎刀杀人,是不是水寇其实都不重要!”

说到这,张渠顿了下道:“这些年,朝廷北边打仗,东南杀倭,那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哗的。”

“卫所官兵我先不说,就周围这些个巡检司,几个能每年把钱得完了的?你也看看这太湖!”

张渠指了指不远处那些似画舫一般精美的大船,“周边的百姓,靠着种桑养蚕,卖丝织布,哪家不是家境殷实。反观我大明朝的兵,流了血还不能拿到全部饷银。”

“饿肚子了,总有些不开眼的,会把主意打到这太湖上!那些个所谓的水寇,背后没有人撑着,没有人养着,能成了气候?”

“剿灭太湖湖面上的水寇容易,想要剿灭藏在水底下的,难!”张渠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宋天玺很郑重地说道:“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就不剿了吧?就这样瞪着眼看着?时日一长,到时候真成了气候,说不定还有一场刘六刘七。”

“这会儿有了线索,管他后面站了谁,该动手就不能心软。就算是扯上了卫所官兵,地方上巡检司,甚至府县里头的人,就按照大明律,该怎么办怎么办?谁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