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灯下黑

“呕~”

下了船，即使离得远了，唐骏鼻腔里依旧是那股令人头脑发胀，满心作呕的尸臭味

幸得刚才他放聪明了，没有去瞄那些尸体，要不然这会儿怕是已经晕过去了。

宋之墨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尸体，虽是下了船，臭味依旧萦绕在心头，脑海里全是尸体腐烂的惨像。

不过，宋之墨却也觉得来值了。

这些迟早要经历，早点经历，适应了总是要好些。

“你们是~”站在岸上，中年文官满脸疑惑的看着几人，再次询问道。

秦彦当即摸出了腰牌，递向了他。

看着锦衣卫三个字，中年文官朝秦彦拱了下手道：“秦百户，某家苏州府通判陈铎！”

“原来是陈通判！”秦彦也朝陈铎拱手还了礼，说道：“我们也是得到消息，来看现场的，这位是南监监生，西宁侯之孙，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宋缇帅之子宋之墨宋舍儿！”

“这位是唐儒唐公的孙子，唐家四爷的儿子，唐骏唐舍儿！”

秦彦跟陈铎介绍了宋之墨和唐骏，陈铎看了眼宋之墨和唐骏微微点了下头。

二人一个是勋贵子弟，一个是官宦子弟，虽说身份都不简单，在他眼里终究是晚辈，点下头也算是认识了，至于跟二人是否要客气？除非他们的老子或者爷爷来，他陈铎才会拱手行礼。

宋之墨和唐骏本想跟陈铎打个招呼，奈何那味道怎么都散不去，整个人难受得紧，脸色都白了。

“来人！”

见状陈铎叫了两个官差来，“带二位舍儿去兄弟们早间五谷轮回之处，闻闻那人中黄，当是会好些！”

“是！”两个官差连忙扶着宋之墨、唐骏走向了岛上的密林中。

看着已经被尸臭味熏得找不到南北的宋之墨和唐骏，秦彦无奈地摇了下头，看着陈铎道：“怕也只有闻闻那味道，才能缓和了。”

“对了陈通判！”趁着宋之墨、唐骏离开的功夫，秦彦朝陈铎问道：“查得如何，可是有了更多的线索？”

陈铎摇了摇头，神色稍显凝重，说道：“现在只能派人去沿岸继续打探，这茫茫太湖，只剩些尸体和一艘船，实难得到有用的线索，就看苏州府还有吴县的仵作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另一边，宋之墨、唐骏被带到了密林中，这里有好几堆新鲜的人中黄，味道还未散去。

宋之墨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闻这玩意儿，还会觉得臭得令人‘享受’。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宋之墨赶紧拉着唐骏回到了岸滩上。

看着似乎脸色稍微好了些的宋之墨和唐骏，秦彦关心地问道：“好些了么？”

宋之墨点了下头，只是那股子钻到大脑里的味道，还在鼻腔周围徘徊。

“陈，陈通判！”宋之墨强忍着不适，朝陈铎拱了下手，问道：“线索可是有了？”

陈铎微蹙着眉头道：“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南京运来的白糖确实为水寇所劫，你们的人也是被水寇所杀。至于具体到哪一股水寇，哪些人，怕是难了。”

“想要找到凶手，只能通过大量的走访、调查，查清楚哪些人可能是水寇，然后进行抓捕、审问。”

“太湖上杀了人，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除非凶手自己跳出来，否则想要找到行凶者，难如登天。”

陈铎这话倒是不假。

他们在船上倒是发现了些碎布，脚印，甚至还在周围的密林里发现了火堆的痕迹，但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嗯！”宋之墨点了下头，寒着脸道：“能确定是水寇所为就行。此次前来，只要证明了是水寇所为，接下来就是陈通判适才所言，查清楚沿岸的居民中，可能混入的水寇。”

“只要是水寇，就是此案的凶手，抓捕也好，就地格杀也罢，都不是问题。”

“宋舍儿有这般眼光，不愧是勋贵子弟，将门之后！”陈铎眼中对宋之墨流露出赞赏，说道：“本官此来，就是确定是否水寇所为。”

“张抚台要的不是水寇中的某个人，而是剿灭太湖上已经壮大起来的几股水寇。此案不过是撞上了，刚好师出有名。当然，也有宋舍儿你们的原因。”

陈铎话说得直接，宋之墨却也没有任何不悦。

人家说的实话，若非是宋之墨、曹文炳、方炳还有徐家两姐妹扯进来了，莫说丢八百斤白糖，就是再丢十倍，再死几十个人，怕也不能掀起现在这般阵仗。

要怪，只能怪那帮子水寇瞎了眼，劫了几个勋贵子弟的货，杀了他们的人。

“陈通判！”这个时候，船上验尸的苏州府、吴县的仵作，还有八品的文官从船上下来，那八品官扯掉脸上围着的面巾，朝陈铎躬身拱手道。

“尸体已经验完了，全部都是刀伤，有三人被直接砍断脖颈而亡，其他的皆身中数刀，甚至十数刀。从船舱中损毁的物事看，案发之时打斗激烈，水寇至少在二三十人左右。”

“并且，水寇所用的兵器，与官兵所用的雁翎刀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

“雁翎刀？”秦彦紧盯着那八品官，沉声问道：“确定？”

“非常确定！”着绿袍的小官答道：“雁翎刀乃我大明官兵制式兵器，我们再熟悉不过！”

“水寇怎么会拥有雁翎刀？”秦彦眼中爆发出寒芒。

杀人的水寇，拥有大明朝官兵的制式兵器，那可是朝廷统一打造的，只有军中官兵将校才有。

如今水寇居然也有雁翎刀，意味着什么？

“这事我必须立即向府台禀报！”陈铎也想到一些可能的原因，当即朝身着绿袍的官员吩咐道：“赵典吏，把那些尸体全部运往县衙，案发现场也整理一下，撤！”

“是！”被称作赵典吏的绿袍小官拱手应道。

他是吴县的典吏，对验尸一行有过学习，陈铎前来就把他也给叫来了。

“秦百户！”陈铎先是朝秦彦拱了下手，然后又朝宋之墨、唐骏点了下头，绷着脸道：“我得先回府衙了，后面有新的进展，想来府里会派人告知。”

“慢走！”秦彦朝陈铎还了个礼。

看着陈铎登上快船离去，秦彦向一旁的宋之墨小声问道：“这事是否~？”

“告诉我爹！”宋之墨沉着脸道：“一群水寇，居然拥有朝廷的制式兵器，怪不得他们这般嚣张，官府查来查去查不到线索。”

“闹不好有人灯下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