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姜菡的病

晚上十点。

张瑜收到了罗嘉发来的消息，说是天娱的人找过她了，还有律师同行，要求她禁止一切商演，并删除一切社交平台上相关的音乐作品。

还要让她赔钱。

罗嘉当时并未答应，冷着脸把人赶走了。张瑜也让她稳住，不用管那些人，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来。

后面的事情他来处理，很快就能见到分晓了。

张瑜心想，既然天娱找了罗嘉，那势必也去找了姜菡，只是怎么不见那小屁孩儿给他发消息？

他点开和她的对话框，最新消息还是下午发的，姜菡给他分享了一部国外电影，吹嘘这是神作，一定要让张瑜看看。

几乎每天姜菡都要跟他分享聊天，有时候是电影，有时候是她自己琢磨写的歌词，有时候是她今天做了什么菜、去哪儿玩了等等日常琐事。

路边碰到一只小猫她都要拍下来发给张瑜。

仿佛精力无穷，分享欲特别旺盛。

按理说天娱律师找上门这么大的事情，她应该会告诉张瑜才对，但偏偏没有。

张瑜感到奇怪，难道是天娱并没有找她吗？

他发去消息问：【天娱的人有找过你吗？】

.......

姜菡拿着手机发呆，瘪着嘴许久，不是很想回张瑜的消息。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像只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沙发，用抱枕把小脑袋盖住，撅着屁股使劲儿拱啊拱，直到快喘不过气儿来了，才豁地一下抬起头来，凌乱得像鸡窝似的头发下，小脸皱巴巴的，写满了委屈。

用力挥拳锤几下枕头，姜菡发泄似的胡乱蹬几下腿，嘴里嗯嗯唧唧的声音拐了十几个弯。

她捡起旁边的手机，给陈薇打电话。

姜菡苦着脸：“薇薇....”

陈薇：“有屁快放，打游戏呢。”

姜菡长叹：“我这次又完了，恋爱未半又中道崩殂了。”

陈薇惊了：“啊？你已经表白了吗？被拒绝了？”

姜菡无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表白啊，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陈薇：“那你叹什么气儿啊，慢慢来呗。”

姜菡又叹：“来不起了，张瑜有喜欢的人了，怪不得他一直对我这么冷淡呢。”

陈薇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问：“哪个哦？”

“米思梦。”

“靠，我就知道！”陈薇骂骂咧咧地说道，“赵熙有一次喝麻了，就跟我说过米思梦！当时他说绮梦解散，很大一部原因都是因为米思梦要单飞，张瑜是为了成全米思梦，才主动退出了组合。我问他张瑜为什么这样做，结果这狗日的突然就醒酒了，一个字儿都不肯多说。当时我就猜张瑜和米思梦之间肯定有故事！”

“你知道就早点告诉我嘛！”

“我也不确定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张瑜自己承认的？“

“我晚上见了米思梦。”

“.......”

“她说张瑜追她好几年了，那些歌也都是为她写的，让我主动把歌还给她。”

“艹！”陈薇又惊了，“她真这么说的？张瑜那种臭脾气的人，也拉得下脸追人？还一追好几年？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有那么深情。”

“米思梦还给我看了他们俩的合照，很亲密的那种私人照，都抱一起了。”

“......”

“薇薇，我不想再见到张瑜了。”

姜菡身体一歪，倒在了沙发上，双眼空洞地喃喃道：“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还凑过去干什么啊。你看他之前，对我那么冷漠，态度都这么明显了，我居然还傻傻地没看出来。”

“你先别急！千万别急！”

陈薇语气着急。

她太清楚姜菡的性格了，感情这方面，闺蜜稍微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就会退缩，而且一退就是十万八千里，老死不相往来。

颇有一种“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的壮烈。

实在是太敏感太小心了，这样子要怎么才能谈到恋爱嘛。

这是病，得治！

“菡菡，我给你捋一捋啊，这这事儿很不科学！张瑜给米思梦写的歌，为什么还要拿给别人唱啊？”陈薇越想越奇怪，“我记得张瑜不是说过吗，他跟米思梦都没什么联系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等我问问赵熙，他肯定知道内幕。”

“不用问了，我已经.....”

嘟~嘟~嘟~

陈薇已经挂断了。

姜菡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她刚才很想说：我已经决定以后不和张瑜联系了。

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又打开抖音，找到账号里面那些热门的视频。

最近她每天都会更新视频，全都是有关她唱的那五首歌。无论是简单的清唱，还是其它视频形式，随便发一条，点赞都能迅速超过百万。

时空首专那七首歌太火了，尤其是在抖音上，首首都是热门歌曲，流量随便一蹭就来了。

她现在抖音粉丝都已经过了百万。

姜菡垂着眼眸，手指在删除键上悬了很久，心想着要不要按照米思梦说的，把这些相关的视频全部删除。

他给米思梦写的歌诶......

我就单纯只是一个代唱是吧？

她点开视频，看到里面还有“时空”这个共同制作人。

删除的话，还是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她回张瑜微信：【天娱已经找过我了，他们让我....】

她把天娱的要求全部写了出来，包括删除视频，下架歌曲，全网道歉，经济赔偿等等。

张瑜：【不用理会他们，你别管，我来处理】

姜菡：【噢】

张瑜：【把心思花在音乐节上，后天就要开始了】

姜菡：【嗯】

张瑜没回了，姜菡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把手机丢到一旁，蜷缩着双腿，抱着抱枕，眼睛盯着墙壁怔怔发呆。

这时，有人敲门。

姜菡踩着软绵绵的步伐，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一家三口。

她的母亲、母亲的现任丈夫、他们的儿子，一个才六岁的小男孩。

姜菡的父母早年离婚，各自都组建了新的家庭。她的抚养权在父亲那边，但父亲很少管，她只见得到他的钱，很少见到他的人。

初中开始，姜菡就在学校寄宿，一直到高中毕业，平均每周末能见到父亲一次。寒暑假的时候倒是见得多点，但也很少交流。

上大学后，她就搬了出来，一个人住——父亲给她买了一套房子。

平时上课她住大学宿舍，假期就回到这里生活。

此刻，姜菡看着门外来人，愣了一下，“妈？你怎么来了。”

她以往和母亲见面的次数，比拥有抚养权的父亲还多一些，不过自从她成年后，母亲找她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倒是经常在微信上打语音打视频。

上次见面，她记得还是一个多月前。

后来她在母亲的朋友圈，看到她们一家三口暑假出去旅游了，其乐融融。

姜母亲切地笑道：“我们在附近吃饭，顺道过来看看你。”

“噢，好吧。”

原来是顺路啊。

姜菡没精打采地挤出一个笑容，转头又冲着男人打招呼，叫了声叔叔。

姜母拉着儿子的手，催促说：“见到人不喊？叫姐姐啊。”

小男孩儿飞快地喊了声姐姐，迫不及待地冲进里面吹空调，连鞋子都没换。

姜菡皱了下眉，倒也没说什么。

一家三口进了屋子，姜菡倒了水，拿来水果，姜母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小男孩儿倒是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苹果就啃。

姜母聊了聊家长里短后，接着夸姜菡的歌唱得好听，有出息，都是百万粉的网红了。她的丈夫也夸姜菡厉害，还玩笑说请她教弟弟唱歌。

姜菡没什么情绪地敷衍两个长辈。

姜母看出女儿今天似乎没什么兴致，情绪不太高，关心两句，却只得到一句没睡好的回答。

于是姜母提出辞别，让她早点休息。

“多多呢？”姜母起身四处张望，“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我之前看他去书房了。”多多父亲说。

“多多！别玩了，走了哦！”姜母大喊了声。

多多听到声音，从书房里面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小胳膊一甩一甩的。

“爸爸，看飞盘！”

小男孩儿抬手一挥，光盘不偏不倚射到了爸爸肚子上，锋利的边缘割得他肚子青痛。

多多父亲没好气地瞪儿子一眼，警告他：“以后不准这么干了，你不知道很危险吗？！”

多多被凶得一哆嗦，跑到姜母身后躲着。

姜母象征性地拍了下多多的屁股，眼神责备，“记住你爸爸的话没有？”

多多委屈巴巴地点点头。

“菡菡，那我们就先走.....”

姜母转身告别，却只见女儿小小一只蹲在地上。她的双眼噙满了泪水，眼眶红红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已布满划痕的光盘。

每一道划痕都像是一道伤疤，生生地割在了她的心中。

姜母愧疚不已，上前安慰：“菡菡，不好意思啊，怪我没把多多看好，我赔你一张新的。”

姜菡拨开母亲的手，用力吸了下鼻子，难过地摇头：“你们走吧。”

“菡菡....”

“走吧。”

姜菡站起来，一抹眼睛，仰着头咧嘴笑了，但那笑容支离破碎，拼凑不出丝毫笑意。

姜母一脸为难地叹口气，心想事后微信上给女儿转点钱作为补偿吧。

一家三口走了，出门时，多多回头大声喊：“姐姐，对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不哭。”

姜菡笑着点点头。

当门关上那一刻，泪水终于冲破了心防，悄然从脸上划过，透心地凉。

姜菡无声地擦擦脸，回到书房，把光盘装好，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回学校了，想起学校里的朋友了，薇薇，室友，还有同学们，想和大家一起聊聊天，想躺在寝室的床上肆无忌惮地高谈学校八卦。

她又想起了母亲一家，还有许久不见的父亲一家。

他们两家都有了孩子，都是三口之家，都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想着想着泪水又落下来了。

她拿出光盘，打开电脑，将其插进去播放。

第一首歌就是小幸运。

确实很幸运，那些划痕不深，光盘还能正常播放。

她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汤小蕊发消息：

【汤阿姨，明天录音棚团建我就不去了】

【后天音乐节，我会准时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