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爱挤人的辣辣姜

不欢而散。

张瑜填饱了肚子，留下一句椰子鸡味儿太淡了，转身走了人。

杨巧看着桌上碎成两半的剧本，脸色很沉，目光隐忍着，她面前的碗是空的，几乎都没动过。

他走之前，杨巧问了一个问题。

“你对思梦还有感情吗？”

“如果公司愿意和平解约，我可以没有感情。”

他当着她的面把米思梦的联系方式删了。

......

下午回到录音棚，张瑜打电话叫来了他认为还不错的两个歌手，正式开始了人声录制。

录之前签了合约。

给她们一首歌2000的配唱费，唱完就走人，之后和歌曲版权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即便这样，这两位女歌手还是签了。

本来就只是为了配唱费来的，一次性买卖而已。她们也没有远见的目光，没法判断这些歌就一定能火起来，只是觉得词曲还整得挺好。

但她们也没想到，这2000块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一整个下午，控制室内都回荡着张瑜那低沉霸道的声音，歌手唱得稍有瑕疵，就会被张瑜打断重来。

“声音别这么挤，喉咙里塞了棉花吗？给我放松，打开喉咙，让声音自然流淌出来，别给我掐着脖子唱！”

“唱歌不是哭丧，感情是要有，但你那颤音抖得比帕金森还厉害，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表达？”

“我说了多少遍，高音不是靠吼上去的，是用气息顶上去的！你这是想把天花板给掀了吗？”

“你的节奏感呢？这拍子踩的，我听着都替你着急，能不能跟上节拍器的节奏？”

“这首歌的情感处理，你要么给我冷得像块冰，要么热情得能烧起火，就不能有点层次感吗？重新来，我要听到情感的细腻变化！”

“重新录！”

张瑜立在录音室门口，戴着耳机，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里面的歌手。歌手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她那双漆黑冰冷的双眼，像个监控摄像头似的，让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小林在一旁听得直哆嗦，心想着小瑜哥年纪不大，气场太强大了。

他都想把张瑜这些话全部录下来，加个beat，没准儿还能做成一首说唱。

名字都想好了：《音乐教父》。

又一遍录完，歌手步伐急躁地走出录音室，摘掉耳机朝桌子上一扔，神色憋屈又愤怒地冲张瑜嚷道：“不录了，钱没几个，要求还多，爱谁谁录吧！”

张瑜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抬手一指大门，“慢走，不送。”

他声音平静，反而没有了指导唱歌时的压迫感。

那女歌手显然没料到张瑜毫不留情，顿时怒火中烧，气得直接摔门而去。

小林之前没插话，这会儿才走上前递给张瑜烟，“走走走，瑜哥消消气儿，出去烧一根。”

张瑜接过烟，回头看着控制室内另一位女歌手。她倒挺淡定，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正在埋头看歌词。

张瑜眼角展开，少了点锐利感，“罗嘉，你先进录音室开嗓，等我回来就开始录制。”

罗嘉抬头，画着黑色眼线的眸子瞧了过来，见到张瑜手里的烟，挑了挑细长的眉梢。

她从牛仔裤里掏出烟盒。

“借个火。”

张瑜掏出打火机丢给她。

“出来抽。”

.......

姜菡在进杨巧办公室之前，特意先去了一趟厕所，补妆，整理头发，弄完后面对镜子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加油！”

签了天娱，有更多更好的歌唱，有更大更宽广的舞台。

我也有属于我的幸运！

姜菡走出厕所，穿过走廊，沿途的墙壁上挂有不少公司艺人的艺术照海报。她看见了米思梦，也看见了张瑜。

绮梦组合时期，短发版的张瑜。

更有青春气息和活力，和现在充满忧郁气质的他完全不同。

姜菡抿了抿嘴，扬起小拳头在“张瑜”的脸上轻轻锤了一下，石膏板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脆响。海报一晃差点掉下来，吓得她立马把海报扶正，慌张地瞧瞧四周，红着脸迅速走开。

连海报也要欺负我！

姜菡闷闷不乐地走到杨巧办公室外，门开着，她探头看了眼，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助理，还有一位气质成熟的职装女性。

想来就是杨大经纪了。

她乖巧地打了声招呼，杨巧倒是很热情，瞅着小姑娘比抖音里面长得还好看，声音也甜，笑得就更开心了，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米思梦”。

闲话和合约聊了许多。

杨巧给出的条件比之前助理说的更优渥，让姜菡心动不已。

比如平台，歌曲，综艺和演出。

歌曲是其次，音综更重要。

除非什么现象级神曲，否则歌手想出名，音综和节目是更快速的渠道。而这一渠道被全国各大经纪公司和节目组所掌控，设置了非常高的门槛，普通的网络歌手很难有机会迈入这个圈子。

姜菡很想把自己的歌带到广大观众前。

双方聊到最后，姜菡已经决定要签约了。

杨巧告诉她：“芒果台从韩国那边引进了一款音综，应该会在下半年制作，到时候我会推荐你上这个节目，你好好表现，节目播出后你有机会一炮而红。”

姜菡开心道：“谢谢，我会努力的！”

杨巧满意地点点头，多好一小姑娘，比张瑜那臭小子听话多了。

话说，这小姑娘好像和张瑜认识是吧.....

她都差点忽略那个MV的事情了。

“姜菡，你和张瑜是不是很熟？”杨巧突然问。

姜菡微微咧嘴，下意识就笑，“我和他....”卡了一秒，笑容又淡淡敛去，嘴唇翕动两下，似在纠结该怎么描述和他的关系。

“....我们是同学。”她说。

“他怎么跑去给你演MV了？你邀请的他吗？”

“不是。”

姜菡摇摇头，简要提了提赵熙这层中间人的关系。

杨巧这才明白，原来张瑜是为了帮赵熙。

赵熙她也知道，以前那小子也在天娱待过，可惜连出道的机会都没挨到就退出了。在公司的时候，除了米思梦，张瑜就和那小子关系好。

只是听姜菡的描述，张瑜不仅演，还是导演？

那MV的精致画面，能是张瑜拍出来的？

简直离谱。

杨巧突然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张瑜那小子了。

“杨姐。”

姜菡唤了杨巧一声，没忍住好奇问道，“公司没有给张瑜安排通告吗？我看他这一年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

杨巧笑着说：“当然安排了，只是他现在忙于学业，不想参加。”

她没说这一年只有一个通告，就是中午张瑜撕掉的那个剧本。而在今年暑假之前，张瑜多次问过她要复出，但都被她和公司拒绝了。

姜菡安静地点下头，心说张瑜真正的目的是转型幕后，才不是忙于学业呢。

这事儿杨大经纪都还不知道吗？

她轻快地扬起唇角，有种秘密只有她知道的窃喜。

二人又继续聊了聊合同的细节，杨巧说之后找个时间和她的助理签约就行了，她明天就要离开江市。

姜菡答应。

就在这时，陈薇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姜菡不方便接，挂了。但没过两秒，陈薇又打了过来。

姜菡意识到闺蜜有事儿，于是对着杨巧歉歉一笑，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菡菡！别签啊！别签天娱！”

姜菡刚接听，就听到了陈薇的嚷嚷声，说得特别急。

她回头瞄了眼办公室，把手机音量降低，钻进旁边的安全通道。

陈薇还在急声解释，“我今天好不容易把赵熙给喝麻了，才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你知道吗，当初绮梦解散后，天娱就把张瑜给封杀雪藏了，不给他任何资源！张瑜也根本不是忙于学习，他和天娱闹掰了，他恨天娱恨得要死！”

姜菡无声地张大嘴巴，身体微微一颤，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思绪碎成了一团，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陈薇：“现在知道张瑜为什么拒绝你了吧？你签天娱，不就是投敌吗？就他那臭脾气，没骂你就算好的，还能给你唱歌？”

姜菡：“......”

陈薇：“菡菡？你在听吗？”

姜菡：“我听着的。”

陈薇：“其实....唉，这都是张瑜的事情，本来和咱们没关系的。你如果非要签的话，我支持你，但以后你成了天娱的艺人，见了张瑜指不定有多尴尬。”

姜菡紧紧抿着嘴，一股心酸弥漫在眼眶，“他本来写了很多歌给我唱。”

她想起那天中午，张瑜给她讲天娱，给她讲艺人生活，教她注意签约的细节，十分耐心又认真地回答她所有的疑问。

当时她不懂，现在只觉得自己很残忍.....他明明那么讨厌天娱，她还问了那么多，一刀又一刀地捅他，兴致勃勃地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薇薇。”

姜菡吸了吸鼻子，用力一抹眼角，“你帮我问问赵熙，张瑜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你自己问呗。”

“他不回我消息。”

“......”

.......

“杨姐，我不签了。”

留下一句话，姜菡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留下一脸错愕的杨巧和助理。

杨巧人都傻了，姜菡又跑得太快，以至于她连挽留的话都还没说出口，那小姑娘就红着眼却笑着脸跑走了。

搞什么？

她给姜菡打电话，但是却打不通，占线。

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杨巧吩咐助理，“你后续问问她什么情况，搞清楚原因，为什么突然就不签了。”

.......

张瑜坐在控制台前，脚掌一抬一落，跟着耳机中罗嘉的歌声打着节拍，直到罗嘉一首歌全部唱完，他都没有打断。

这一遍他很满意，各方面都到位了。

张瑜摁下耳麦，说：“这一遍不错，罗嘉，你合格了。”

罗嘉对着麦克风说：“想从你这里赚点钱可真难。”

张瑜说：“都是为了艺术。”

罗嘉：“呵呵。”

张瑜：“出来吧，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过来录剩下的歌。”

罗嘉走出录音室，淡淡打了声招呼，背上一把吉他，目不斜视地就走了。

张瑜没摘耳机，对着小林摆摆手，“你也回去吧。”

小林嘱咐张瑜也早点休息，也跟着离开了录音棚。

已是晚上十点，整个录音棚就剩下张瑜一个人。

他点燃一根烟，起身来到走廊外，斜倚在墙壁上。

楼层的主灯光已经熄灭，只有一些小灯还亮着，有个灯还坏了，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整条走廊晦暗，静谧，有种恐怖片的范围。

张瑜莫名笑了下。

几口烟下去，他那被音乐洗了一天的脑子也沉寂下来，没有了思绪，空荡荡的，只是机械性地吞吐着烟雾。

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哒哒哒地在整个走廊回响，不一会儿停了，然后又接上，断断续续许久。

张瑜抬头看着那盏突然就暗下去的灯光，心说不会真有鬼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旁边的拐角。

张瑜回头，目光刚好撞进了姜菡的眼底。

嘴角的烟头微微颤了下，稳住。

姜菡喘着气儿，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额头浮着细密的汗珠，眼神茫然又紧张，但在见到的张瑜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有了焦距，迅速变得安定。

张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扔掉手中还剩半截的烟头，踩熄。

姜菡慢慢靠近他的跟前，把已经被手汗打湿的合同递过去。

“喏，合同，我已经签字了。”

她抬眸紧紧望住张瑜，在他的眼睛里寻找自己的影子，“我不去天娱了，张导，我还能唱你的歌吗？”

张瑜目光深沉，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接过了那份合同。

“进来。”

他转身走进录音棚。

姜菡急急地跟过去，局促不安地抓着手指，心里措辞该怎么解释，突然面前的身影站住，她猝不及防撞了上去，结结实实地扑在了那坚实又宽广的背上，脸颊猛然贴到他的脖颈和头发，刹那间男性身体的气息蒙她一脸。

姜菡的心骤然间静了半秒，所有思维都在这瞬间被撞停。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转过了身。

姜菡懵懵地看他，张瑜扬了下合同，好笑又无奈地白她一眼。

“合同要一式两份，下次记得多打印一份，爱挤人的辣辣姜。”

姜菡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