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出现后。
高敬和一众大臣,顿时心中一惊。
此次他们让赵景前去,说白了,就是因为对方是最合适的人选。
总不能派一个真正的皇子,或者是哪位实权亲王去,更不能让他们这些中枢大臣去。
毕竟,他们还想活。
而赵景,罪太子后裔,朝中早已经没有实权大臣支持,更好拿捏。
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再加上其年轻气盛,万一去了北狄故意干扰和谈,干系重大。
不过幸好,对此他们早有准备。
而就在他们考虑的同时,另一边,宝宁公主见到这些人来此,当即快步走来喝问道:
“你们好大的胆!父皇让王兄选护卫,你们就准备了这些人,让王兄怎么选?兵部王洪简,还有禁军统领,你们赶紧选最好的护卫送过来。”
“这……”高敬身旁,被指名道姓的两名官员面面相觑,正要说话。
却见高敬当先一步道:“公主,如今京城事态严峻,各方都缺人手,能挤出来这些人,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努力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也是有意试探赵景,“更何况,我观殿下也已然接受,那便顺从殿下之意,殿下认为如何?”
“你……”宝宁气急,这些人怎么如此无耻。
而赵景却拦住宝宁,旋即再度看向高敬。
“选多选少,入了北狄军中,也就只是一串数字。两个护卫,和两千个护卫又有何区别?”
“殿下聪慧!”
而赵景则继续指着后方道:“所以,那些流民和工匠,也就无需跟我去了,去了也是添乱。”
高敬眼睛一眯,“殿下还真是仁善,不过那些流民好说。实不相瞒,其也是礼部以及宗人府所托……不过,既然殿下下了命令,我等正巧也有了回答。”
“但是,那些工匠不行,那些囚犯大多是北狄俘虏,也不行,两者都要送去……”
赵景沉默。
他知道,这是大应有意讨好,说白了就是提前示弱,卑躬屈膝。可赵景认为,就算和谈,也不用如此卑微!
“殿下……接下来就是一些重要事情,请随我等这边来。”
这时,高敬相邀,让赵景借一步说话。
赵景点头。
不一会,高敬带着官员和赵景,远离宝宁公主后。
高敬这才指着身旁的两个官员,其中一位是三十岁出头,留着短须的男子,另一个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叟。
“殿下,此去北狄军中,朝廷还派遣了这两位大人随行。”
“明面上,殿下身为秦王,为尊!”
“但我大应与北狄一应和谈相关事宜,全都凭这两位大人为主。”
高敬的意思很明白。
赵景只是送过去的“名头”,朝廷也不准备把和谈的真正底线交给他。
对此,赵景早有心理准备。
“另外,”高敬继续道:“明日,殿下天不亮就该动身。作为第一批出城门者,明日寅时即刻启程,勿惊百姓。”
“待殿下先行见过北狄军方几位太子,说明来意,局势稳定后,这两位大人带着所行部众,才会动身,”
此刻,高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说话赤裸裸,毫不避讳,其用意显然十分明白,就是让赵景担任“探路者”,先行蹚出一条路,为真正的“和谈官员”,确认安全!
闻言,赵景心中怒气陡增,但他强行按压住。
然而,却见高敬的话,还没说完。
而这一次,其声音,已然尽显锋锐,也是试探此前他心里的想法,赵景若是存着“搅乱和谈、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那么也该接受相应的后果。
“殿下!此次和谈,事关京城七百万百姓,以及我大应群臣、皇室、陛下、社稷!”
“更有殿下的秦王府一应成员……”他加重语气。
“其中之利害,殿下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葬送我大应江山……”
这些话,隐含威胁,赵景凌厉目光一扫而去,却见后者毫不避讳,与赵景对视,哪里还有半点尊重。
“臣一心为国,为陛下,为大应百姓,就算是殿下此刻,因臣冒犯之语,想将臣千刀万剐!该说的,臣还是要说……”
“殿下身为太祖嫡孙,应担负起这个使命,勿要使太祖皇帝蒙羞。”
“此去是救国,是救万民于水火,救我大应天下,殿下当仁不让!”
此刻,高敬将一串高帽子,全给赵景带上,可下一秒就语气骤然一冷。
“但是,和谈万一出错,殿下就是我大应的罪人!”
“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最后的威胁,溢于言表!
赵景收回视线,心神震怒。
此人张口大义,心中却尽是卑劣,暗语威胁,明着却仿佛“公义无私”?
大应在这些人手里,有今日之祸,实乃必然!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与你说一句实话。”
既撕破伪装,赵景也不再客气。
“本王也姓赵,大应是皇祖父留下的基业,本王是皇祖父册封的亲王!家国干系,用不着你来这里说什么忠君体国!”
“大应能有今日局面,与尔等脱不了干系!”
此刻。
在很多大臣眼里,这位殿下,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
而赵景说完,已经当先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他这才转身……眼神如同鹰隼,锐不可挡!
“若本王回来,第一件事,取你人头!”
高敬瞳孔一缩。
而这一句话,也让得其身后,群臣大惊失色。
谁也没有想到,从秦王府出来之后,一直安分守己,和和气气的秦王赵景,此刻眼神如狼如虎,终于露出了一丝獠牙!
他们一时半会儿,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而高敬在片刻惊惶后,也是突兀一笑。
好事!
其能动怒,便说明自己刚才那番话,正巧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
既然这位殿下,如此在乎秦王府,如此在乎江山社稷,那就说明其必定安分守己。
此次和谈,起码稳了一大半。
如此,高敬笑意越发灿烂,但响彻而起的声音,却也有些冰冷。
“那殿下……也得能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