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斩情

“这世间的女子千千万万,你何必执着于那一位呢?”

“千千万万,或痴或淫,真正和我意的,又能有几个?大多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凡间容貌出众,姿色诱人的多了去了,只是再美的容颜也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白雪苍茫,无边无际,银装素裹,一片寂静。

雪花轻舞,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纯净的织锦。

寒风凛冽,如刀割面。

那人走着,身披一袭破旧的灰黑色长袍,右臂的衣袖空荡荡的飘着。他的身形挺拔,宛如松柏,虽历经风霜,却更显苍翠孤独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足迹,随即又被新落的雪花轻轻覆盖,留下一片寂寥。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偶尔也会停下脚步,让思绪飘回往昔。那些温暖的记忆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穿透寒冷,温暖了他的身心。但温暖过后,他依旧选择前行,因为前方总有未知等待着他去探索。

随着夜幕的降临,风雪愈发猛烈,他知道要天黑了,于是加快了步伐;不久,前方透出了一丝光亮,那是一座孤零零的酒馆,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暖。

踏入酒馆,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他冰冷的身躯,与外面的严寒刺骨相比,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

酒馆内灯光昏黄,气氛温馨,来自天涯各处的顾客们或低声交谈,或举杯畅饮,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社交场景。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用左手将身后的剑连同剑鞘一齐取了下来放到了桌下,点了一壶烈酒,独自品味。

酒中还有些许的颗粒沉淀,看来是纯粮酒,而且是人工酿造的。

一杯接着一杯,随着酒意渐浓,他的脸庞开始泛红,耳根发热。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仿佛被什么牵引,缓缓步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随着酒壶里的水越来越少,他趴在桌子上,进入了睡梦中。

不知几转轮回,多少劫数后,他醒了,周围的环境却变了,他枕在一人的大腿之上,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一袭缥缈的青丝纱衣,也在看着他。

细看之下,那女子的面容竟不是凡间之人可比的;她的眼睛像一池清澈的湖水,湛蓝而深邃,仿佛可以看到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睫毛浓密而纤长,轻轻一眨,就会让人心动不已,鼻子挺拔而有立体感,微微上翘的鼻梁,让人忍不住想亲吻一下。

她的唇红而丰满,微微上扬的角度,给人带来了无尽的想象空间,脸型是那种绝世的美丽,不像是故意去打扮,却又不失精致,脸颊微微鼓起,透露出宛如花瓣般的柔软感,头发如同黑色的流苏,柔顺而富有光泽,身材高挑而匀称,身上的每一个曲线都让人如痴如醉。

她见他醒了,微笑着说道:“你醒了?这里是遗情涧,欢迎你来到这”她轻轻地说着,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枝头的轻响,又似细雨洒在湖面的涟漪,简单的文字在她的口中也变成了美妙的音符。

他坐起来,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进入了他的脑海,他向自己的右臂望去,原先干煸的衣袖已经被一条完整的胳膊撑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对于这一切,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惊讶。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又是谁?”

“我是这的主人,如果有人长时间执着于某种情感,却又无法自拔,就会来到此地”

“我没执着于什么东西,让我回去吧”

“真的吗?”

她质问道,随即召唤出七面镜子悬在他面前,每面镜子上都刻有文字,分别是喜、怒、哀、懼、愛、惡、欲。

“此地名为遗情涧,人间的情有七种,喜情、怒情、哀情、惧情、爱情、恶情、欲情,这世间的文字有好几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如果被某一种情占据太久,那么就会来到这里,你既然来了,就说明有需要割舍的情感”

这次,他没有再反驳,而是问道:“那应该怎样割舍?”

“想想自己要舍弃哪种情,拿到属于它的那面镜子,之后照照看”

于是他向那面写有“愛”的镜子跑去,那镜子似有灵性一般,也向他飞来,飞到面前,他拿住,朝里看去,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身体化为虚无向那镜子中透去。

又是不知道几转轮回,多少劫数,他再次睁开了眼。

只见自己身处一片草原之中,两旁的草地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绿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金黄和焦褐。草尖在秋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季节的更迭。

马蹄声靠近,他的远方奔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年一身黑衣,赤橙发色,身背一把黑色长剑,向他奔来。

少年的后面还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少女的容貌并不出众,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头发竟然是银色的;银亮的发丝轻披在肩上,微微的卷曲在耳际,给人一种随风起舞的感觉,阳光下,她的发丝仿佛蕴含着无数的光环,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他们说笑着,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早已看的出了神,只是痴痴的望着他们。

“喂!那哥们你挡路了!让一下好不好?”

他回过了神,身体颤抖了起来,原来斩断爱情的方式竟然是这样……

他没有犹豫,几乎是一瞬间,飞身上前,将少年背上的剑抽出,然后一剑刺向了少年的心脏,在马背上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少年死了。

几滴浑浊的液体顺着那人的脸颊淌了下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随着少年的死亡,周遭的一切逐渐化为镜花水月,四散开来。

不事余天,唯当一心。

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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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了那个酒馆,右手的袖子又变为空荡荡了,他站了起来,拿起剑,朝门外走去,尽管门外风雪交加,却没有阻挡住他沉重的脚步,他不想死,也不想孤独的活着。

那人走了,走入了雪夜之中,后来他再没来过这,人们也再没记起他。

天下万物,又终归于空,众生爱痴,又从何而来?那人来到闲事浮沉,为的又是什么?

见你最后一面,收回当年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