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萨尔里的晨曦

说道此处，康妮的眼神里失去了光泽，四肢也渐渐垂下。

莱斯知道，先前的事情，恐怕又要重新上演了。

他站起了身来，试图阻止康妮变成人偶的过程，可他并没有能够把人偶变回人的魔力，若是米丝娅在这儿，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康妮变成人偶的速度，与之前的第一个房间相比起来极快，仅是从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就已经失去了温度。

莱斯没有选择在这间房间里继续纠缠，他带走了康妮手里的画像，走到了廊上。

这一回，那扇门没有被重重关上，反倒是莱斯还将它带上了。

关门的一瞬之间，一阵狂风从走廊的尽头迎面吹来，这道风极为强烈，吹得莱斯连眼睛都睁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狂风才渐渐止歇。

莱斯忽然发现，周围的林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墓地。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墓碑，在莱斯的眼前交错着，无声无息之间，像是给他悄悄唱完了一首葬歌。

莱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场景与蕾妮雅在意识之海里所说的，几乎别无二致。

现在的时间，估计已经是萨尔里最后的余晖了。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这一一回的道路，似乎极为漫长，按照莱斯自己的估算，至少走了半个小时，才稍稍在远处看到了一扇熟悉的木门。

抵达这扇门前，也花了他不少的时间。

光是走到门前，莱斯就已经嗅到了令人不适的死气，他似乎能想象到，这扇门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他依然还是敲了敲门。

“请进……”

门里传来的声音很是虚弱，像是拼尽全力，用着最后一口气，从嘴里憋出来的。

莱斯推开了门，眼前之景，果然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他勉强能认出，躺在床上的人还是康妮。

她形容枯槁，相比之前已经瘦了一大圈，连手臂都瘦削如枝条，面色苍白，仅靠几个堆着的枕头，勉强能够从床上坐起来。

康妮的眼神似乎也浑浊了不少，与之前一样，她依旧是紧紧盯着莱斯的脸。

“还是和以前一样……岁月依旧没有在你的脸上留下痕迹。”

这句话她也是说得断断续续，莱斯没有再回答，而是静静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一定是天使吧。”

莱斯依旧没有否认，没有承认，而是拿出了手中的画像。

“还记得他吗？”

“这是……父亲的画像！”

康妮的眼中终于闪烁起了一线光明。

她有些费劲地支撑着自己，想坐得更直一些。

莱斯帮她搭了把手，又将画像递回了她的手里。

“收到父亲的讯息不久之后，我也被沾染了污秽的魔力，很快就被一帮人带离了庄园，甚至连这幅画像都没来得及拿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几句话间，康妮的眼角又闪烁起了泪花，她紧紧地捧着那副画像，放在了胸前。

许久之后，她才缓了过来。

“女王还好吗？”

莱斯不知怎么回答，他细细想了一会儿，这会的蕾妮雅应该是还好的，至少庄园之外还没有看到一点风雪。

“她还好，你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

听到女王的消息，康妮也松了一口气。

“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我没见过女王，却还这么崇敬她。”

……

莱斯并不好奇，但他不想打断康妮的话。

不论他想不想听，康妮还是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蕾妮雅女王与她的渊源，全部都来自她的父亲。

康妮的父亲埃米特，是蕾妮雅在平息萨尔里的风雪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为了填饱肚子发愁的年轻猎人，只身一人的他，原本打算趁着风雪正盛之时，进入萨尔里的冰原里，试图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被赶到这儿被冻死的动物。

独身一人的他，就算死在这片冰原里，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也就是这样的无牵无挂，才能让他有勇气进入其中。

而当他抵达想象中的冰原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在这片风雪肆虐之地，他竟然看到了一大片绿茵的原野，其中的温度甚至能让他脱下本就不算厚的袄子。

仅是简单的巡视，他的弓箭就为他找到了猎物，果腹之后，他在一颗树下，枕着柔软的草地，享受着温和的日光，惬意地睡了过去。

他并不担忧这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梦境，因为他在这儿已经享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不论是身心还是肠胃。

这场美梦持续了许久，醒来之后，他看到了一位身着素衣的白发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这儿的景致，还算不错吧。”

蕾妮雅伸出了自己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美丽的小姐，这儿的景象就和您一样美。”

埃米特似乎紧张地有些语无伦次，这并非是他的怯懦，而是蕾妮雅与生俱来的威压，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的压迫感。

“你喜欢就好，若能将更多的人带到这儿来，我想，你会是个合格的大臣。”

“大臣？”

埃米特一愣，等到蕾妮雅飘然离去之后，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过不了多久，在埃米特的带领下，萨尔里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居民。

蕾妮雅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埃米特成为了皇宫的大臣之一，他们最初见面的那颗树下，也被划为他的领地，便是这座庄园的所在之处。

……

“这就是我崇敬她原因，没有女王，我也就不会拥有这一切。”

康妮的语速渐渐快了起来，眼中的神采也越来越丰富。

莱斯心头一紧，这莫非是，回光返照？

“我知道的，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请替我告诉蕾妮雅大人，无论多久，我和这座庄园的所有人，都永远是萨尔里的子民。”

康妮激动甚至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样的一句话，对于莱斯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帮助一位将死之人传达口信，也是他顺手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