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往日之事

做完了所有的准备之后，蕾妮雅身上的魔力几乎已经所剩无几，最终她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埋藏在七十二座教堂下的意识海中。

这片意识之海的上层，也就是莱斯刚才所见的那片荒芜之地，里面不断生出的幽魂，也都是蕾妮雅经年累月来见过的各种各样负面情绪所化成。

它们并不能造成直接的伤害，但能够带来切身的疼痛，也能将莱斯代入这片海洋的下层。

蕾妮雅真正的栖身之所。

萨尔里的都城之内，没有看守的皇宫很快就被攻破，一群带着仇怨的半兽人涌入了其中。

他们所到之处，无一不沾染了鲜血和烈火，就连无辜的女仆也没能被放过，惨遭蹂躏。

最终，他们在皇宫的大殿之内找到了蕾妮雅留下来的傀儡。

他们并没有认出这是一副虚假的傀儡，只把她当作是被吓破了胆的女王。

傀儡的肌肤同蕾妮雅本人一般，冰洁如雪，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他们对蕾妮雅的想象，除了呆滞的神情。

在长达三天的折磨之后，这群半兽人果然选择了结束她的生命。

利刃切断傀儡脖颈的那一刻，巨量的冰之魔力从中涌出，仅仅是一瞬之间，便席卷了整个萨尔里。

离得最近的半兽人，当场被冻成了一地碎渣，千里之外的一切活物，也陷入了永久的冰封，原本肆虐在大地的污染，也随之荡然无存。

消耗了如此巨量的魔力，祛除污染，认清了土地上的叛徒，也留下了希望的火种，蕾妮雅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她只需要潜入意识海中沉睡，等到魔王再将她的破碎意识拼好，就能重返人间。

那些一瞬之间就被冰封而失去生命的生物，也丝毫的痛苦。

真正的磨难反倒落在了被蕾妮雅庇护而幸存下来的人身上。

在冰之魔力的风暴席卷之后，蕾妮雅留下的护罩还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直到他们完全重新适应了严寒的环境。

从中走出之后，原本仰赖农耕生存的人们，现在面对无尽的冰天雪地，也只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萨尔里，虽然蕾妮雅女王救了他们，但这感觉却是生不如死。

久而久之，这些幸存者们其中的一支，抵达了现在的帕里萨，建立起了新的王国，而蕾妮雅的故事，也被渐渐淡忘。

不过一直沉睡在这片意识海中的蕾妮雅，却并能够明晰，这两位火之魔女是从何而来。

蕾妮雅诉说完了自己的所有故事，莱斯的脸上有些不太平静。

相比之前拯救三位魔女，这一回的冰之魔女，背景故事竟然如此恢宏。

“亲爱的魔王大人，请帮助我复苏吧！”

蕾妮雅的语气有些激动了起来，将自己的手没入胸口之中，从中掏出了一枚八面棱锥的纯白水晶。

“这是……”

“魔王大人，当这枚水晶被雪花填满之时，我就会出现在您的身边。”

莱斯接过水晶之后，果然在它的底部发现了四片雪花，正巧对应着先前解开的四处法阵。

所有的教堂之内，都有蕾妮雅亲手封印的残影。

她在进入意识海前，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精心设计了七十二座法阵，将残影保护在其中，并刻下了唯有魔王才能解开的魔法印记。

至于孩童失踪和那名杀人犯，全靠着她的另一能力，预知未来。

这样的法阵还有许多，其中也会有不少意外收获。

“所以，现在这个法阵，就是你特意设下，来告诉我一切真相的吗？”

蕾妮雅默默点头，用着渴盼的眼神看着他。

“那这一处法阵，我该如何破解呢？”

“一切的答案，我都藏在了水晶之内，无需您再费心探索。”

话音刚落，莱斯便亲眼看见水晶之中落下了一片新的雪花。

原先镇守此处的半兽人骑士，已经被蕾妮雅强行拖入了这片意识海中，并被她消解而亡。

人马骑士乌利尔说了谎，他并不是女王亲自任命的看守者，而是参与了蹂躏皇宫的半兽人之一。

在冰之魔力爆发的瞬间，他是第一个开始奔逃的，蕾妮雅正是看中了他的恐惧和仇怨，才趁着自己未沉睡时，将其的亡魂取来，留在一处法阵之中，将莱斯带入意识海。

蕾妮雅说到此处，莱斯便已全然明晰。

“现如今的我只能游荡在这片意识海中，全靠魔王大人您去收集我的残影，充盈我的这块水晶了。”

这是蕾妮雅本身的精魄，只有高达觉醒八阶以上的魔女，才能够凝结出这样的精魄来，否则身死之后，又将灰飞烟灭，重入轮回。

有了自己的精魄，无论遭逢什么样的劫难，当精魄充盈之后，便能重塑身躯。

“放心吧，我会收集完你所有的残影，希望你的法阵不要太难。”

“当然不会，亲爱的魔王大人，我会随时指点你的。”

“随时？”

未等莱斯反应过来，蕾妮雅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片刻之后，她的身躯还是溶解，在和煦的光线之下，渐渐消失。

“我一直与您同在。”

莱斯亲眼目睹着蕾妮雅溶进了自己的身中，并在脑海之中留下了一句回响。

他的意识很快就变得有些混沌了起来，没过多久，他的眼皮就极为沉重，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不知多久之后，莱斯再度醒来之时，已经是在教堂的大厅里，在他的身边，凯洛希正在紧紧地守候着。

“我这是……回来了？”

见到莱斯醒来，凯洛希欣喜万分，连忙将他轻轻扶起。

“您可算醒了，刚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所以，在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莱斯瞥了一眼窗外，现在仍旧是在夜晚。

他昏睡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

凯洛希将地道之下的事全都告诉了莱斯。

在莱斯从她面前消失之后，那头人马在凯洛希的强力攻击之下，仍旧没有倒下。

她的所有攻击都像是落空了一样，径直从人马的身中穿过。

这样的僵局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有余，幸好也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

五分钟后，一道洁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道，那头人马当着凯洛希的面，在光芒之中被消融了。

随后，莱斯重新出现在了凯洛希的身边。

不过此时的他尚在沉睡之中，凯洛希便喊来侍卫，一同将他抬到了教堂的大厅。

如此丰富的梦境之内，竟然只过去了短短十分钟。

莱斯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一场虚妄的梦，毕竟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来自蕾妮雅的清冷回响。

虽然没有一点声音，但这样的感觉让他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地图……地图。”

他连忙从口袋中摸出那张地图，果不其然，上面的第五处教堂也被画上了一个圈。

这大抵确实真的不是梦。

现在，莱斯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那便是凯洛希和萨斯利两姐妹的由来。

作为火之魔女，她们为何会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帕里萨，这个连蕾妮雅都无法明晰的现象，引起了莱斯极大的好奇。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向凯洛希直接提问。

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凯洛希也猜想是要谈论正事了，随即让侍卫离开。

“你和你的妹妹，分明是火之魔女，却为何会来的帕里萨国？”

面对这个问题，凯洛希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虽然她早有准备，莱斯总有一天会问起这个问题，但现在却是以这么生硬的方式将它抛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凯洛希想要选择逃避。

“亲爱的，你在梦中看见了什么？”

“请不要岔开话题……”

莱斯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凯洛希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背上沉重的包袱。

她最终选择了将真相告知莱斯，因为自己已经将身心都交给了莱斯，不妨也将过往一并交出。

凯洛希和萨斯利实际上是在重入轮回之后，才来到帕里萨国，成为公主，而她们此前的身躯，早已灰飞烟灭。

这个故事要从百年之前说起。

在大陆西部一个最大的岛屿之上，曾经有着一个伴随烈火而生的国度，塞尔吉奥。

这是一座火山喷发之后形成的岛屿，作为战败之后陨落的两位火之魔女，第一次重生也就是在这个岛上。

同蕾妮雅一样，她们姐妹俩也选择了吸收对应元素，来转换成自己的魔力。

同时，她们也同样将这座遍布火海的岛屿，改造成了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

最初发现这里的人类，是一些渔民。

凯洛希和萨斯利没有驱逐他们，反倒是让他们尽情渔猎，随后的故事和萨尔里也十分相似。

随着越来越多人来到这座岛屿，这儿也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新的国度，两姐妹被当做这里的神明，至于首领，则是由她们俩亲自在人中选出。

这样的日子过了数十年，在她们俩和人类的共同努力之下，将这座岛屿经营成了全大陆最强的岛国。

一日，萨斯利发现了岛上火山的异常，她便同凯洛希一同前往山巅之上查看。

这一次的火山喷发蕴藏的能量，远远不是只靠她们两人能够吸收的。

当时的她们，甚至只是刚刚觉醒的魔女，就连吸收岛上最初的魔力，都耗费了十余年。

面对这样的危机，她们两人深感无力，只得将真相告知国王。

国王听到女神们的这番话，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封锁了这个消息。

眼下的正值鱼获丰收之际，整座海岛几乎能够创造上千万金币的价值，他自然是舍不得这笔钱的。

如果现在就让岛民撤离，将会对他造成巨大的损失，凯洛希有些后悔，选出了这么一个国王，但若直接杀了他，自己的任命似乎又会成为儿戏。

毕竟在岛民的眼中，国王和女神几乎是一同带领着他们发家致富，不可分割的一体。

贸然杀之，不行，见死不救，不可。

无奈之下，萨斯利重新去查看了火山，这一回，她意外发现，火山之内的力量衰竭了一些，预计的爆发时间几乎延迟到了半年之后。

这样的结果，显然让国王和女神都很满意。

于是，原先就已准备好的撤离通知，被凯洛希亲手焚毁，此事也不再被提及。

直到丰收之日的最后几天，岛上的鱼获赚得盆满钵满，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就连两位女神都差点喝醉了酒，更别提已经高兴得不省人事的国王。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就该发生意外了。

一阵剧烈的晃动，催动了岛上的所有人，人们纷纷跑出屋外，看向岛上的那座火山。

凯洛希和萨斯利也突然惊醒，连忙来到火山口前，这里的能量并不如同萨斯利先前所看到的那样沉寂。

汹涌的岩浆已经开始了翻腾，仅仅只是片刻之后，火山就爆发了。

遮天蔽日的灰尘覆盖了整座岛屿，江海般奔流的岩浆几乎灼烧了每一寸土地。

这一次的提前爆发，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而在火山口处观望的凯洛希和萨斯利，成为了第一批遇难者，灼热的岩浆从中喷发，她们无力吸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点燃。

身中的火之魔力还在为岩浆助燃，她们极其痛苦得死去了，而整片岛屿上的人，也全都遭遇了同样的下场。

突如其来的灾难，没有给任何人准备的机会，国王也连同他的金币，一起在烈火中焚毁，整座岛屿成为了一座死岛。

这一次的喷发，足足让岛屿和大陆相连，这里也就成为了斯坦顿的一个半岛。

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凯洛希和萨斯利重入轮回，转生到了帕里萨国，成为公主。

而在国破家亡之后，她们似乎迎来了自己的报应，在卢塔司遭受的无尽折磨，常常会让她们回想起前世所犯下的过错。

“我不敢告诉您这些，就是怕您也觉得我们是害死了塞尔吉奥所有人的元凶。”

莱斯轻轻拭去了凯洛希眼角的泪。

“你们的罪已经偿还，无须再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