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蛇翁嫁女

画面轮转的尽头不是生与死。而是多少悲伤的灵魂。

男孩身边堆积的土坡是他用手足足挖了一夜的泥土。宽有俩丈,深有近三尺。手上的血被雨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疼痛感也早已不被理会。他强忍着内心痛苦的煎熬。脸色的表情,根本不再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小孩的坚毅。他冷峻的神情,被雨水冲淡的麻木。终于在最后一瞬间爆发。他哭的那么撕心裂肺。眼角的泪水,顺着雨水的滑落,在半空中看起来似乎没有断点。他呜咽着,哭不出声音。因为深秋的寒冷,牙齿被咬的咯咯响。这时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早已僵硬的阿爹阿娘的身体,阿爹阿娘你们是不是也很冷?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就是一场梦。梦醒过后,阿爹阿娘会一如往常的叫醒自己。阿爹会拉着自己的手一起去后山打猎。回来后,阿娘会准备一桌子的吃食。阿爹威武强壮的体魄,内心却如二月份柳树的温柔。母亲的和蔼,如同三月里的阳光。洛儿,该起床咯。阿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他们都是如此的善良,淳朴。

只是初秋的雨水,打在脸上是那么的冷,那么的痛。

阿红,似乎感受到主人的难过。她从主人身体旁的腰腹边的衣摆里缓缓站起,有点吃力的样子。她怂了怂身体,零星的雨水滴落在她的皮毛上,瞬间消失。她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九条尾巴。在黑夜里微微摆动着散发出的微弱火光,穿透过黑暗,让黑夜显得不那么幽暗。第一次见到阿红时,是和阿爹去后山打猎。自己无意间失足掉进禁区,看见奄奄一息的阿红。当时也是因为她散发出的特别光亮,阿爹没有制止。毕竟善良也是另一种成长的方式。

父亲扛起怀抱阿红的黎洛,利用藤蔓甩动的惯性,将藤蔓把自己的身体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包裹着。然后借着山边的瀑布,顺势而下,将自己和儿子实实在在摔到了对岸的凤尾树的枝丫上。黎洛也是第一次见到凤尾花。他怀抱着阿红,自己重重的从父亲的身上滑落了下来。因为惯性的原因,父亲,回首伸出手臂。因为刚才瀑布冲刷的水有些湿滑,所以眼睁睁看着黎洛掉了下去。好在不是太高,否则不是腿断也是脑袋开花的结果。父亲稳定好身形,顺着枝丫搭在对面的松树上。也顾不得何时被枝丫扎破后背上的出血点,他担心儿子的安危。洛儿,怎么样?阿爹,我很好。下面传来黎洛的声音。父亲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他解开藤蔓,向下看了一眼。纵身向下跳了下去。刚好,稳稳的站在了儿子的面前。黎洛抱着奄奄一息的阿红,睁大了眼睛看向父亲。父亲没有责怪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得在能保护好自己的同时,才能更好的去守护想守护的人啊。黎洛原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因为自己的无知差点害的父亲和自己回不来。因为后山是禁区,整个村子都世代相传,不允许去禁区狩猎。禁区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村长的话,再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黎洛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问过父亲,父亲也只是冷冷的用不说话回应自己。现在依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红蜷缩在黎洛的怀抱里,甚至有点颤抖。父亲抱过阿红,阿红原本紧闭的双眼,似乎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刺激。龇牙咧嘴的像要发疯一般。父亲后背破溃的伤口依然流着血,阿红即便疯狂的样子,也丝毫没有吓到父亲。黎洛倒是吓得不轻。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原本奄奄一息的阿红。究竟是什么让她发狂成这样?阿红,眼睛像血一样的红。浑身的皮毛也如同炸裂的钢针般凌冽的竖立起来。

阿红发狂的样子,像极了某些被父亲狩猎时反扑的猎物一般。就算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去拼搏。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血液流干,力气也全无。然后安静下来。阿红此刻的反应,如同那时见到的三头兔一样。黎洛害怕她也像三头兔一样。他用树枝划破自己的手,鲜血流了一地。父亲有些愕然的看着,想要制止。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黎洛快步冲到阿红面前。举起流血的手,想要放进她的嘴巴。因为伤口过深的缘故,痛感明显难忍。但是只要能救阿红,即便用他的命换,他也是愿意的。他的善良,像是某种恩赐。父亲有些许担忧,担忧他的善良会被其他人利用。他的善良早晚也会害了自己啊。父亲摇摇头,内心轻叹了口气。只见有部分血液滴落在阿红的眼角流进了嘴巴。阿红习惯性的捕捉猎物的动作,一口咬住黎洛的手。泪泪的血液,顺着口腔流进咽喉。咕嘟咕嘟。黎洛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父亲数次想要挥起手里的狩猎刀,都没有挥出去。他知道儿子很坚决的要去救这只九尾狐的,曾经因为失手杀死了三头兔。洛儿他难过了数月的样子,让父亲不得不重新权衡。只是喂点血给九尾狐,不至于会造成生命危险,也就释然了。父亲用手揩去黎洛额头的汗。阿红只觉得自己身体充沛,眼睛由最初的鲜红到逐渐的清澈。可能是饿昏了头,她看着面前被他吸取精血的男孩。有点错愕的松开了口。然后沉沉的睡去。呼吸也变得匀称了呢。黎洛看着她,用手温柔的抚摸着。眼睛里尽是温柔啊。他被父亲搂在自己的怀里,怀里的阿红,被父亲担在一侧的肩膀。父亲就这样,一瘸一拐的走向回家的路。就这样怀里抱一个,肩上担一个。身后的凤尾花,随风摇摆。化作一个飞身的俏皮少女,在枝丫间飞舞。丛林间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不时地看向远去的男孩,脸上有些许担忧的神色闪过。随着一丝淅淅索索的声音闪过,凤尾花幻化的少女人形,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一条碧绿如水桶一般粗的蛇,像闪电一般的闪过。像是在躲避什么。只是,好像终究没有躲过。一只上半身如玄龟一样,下半身如蛇一样的生物,瞬间将碧绿的蛇硬生生从中间撕碎,一分为二。似乎听到女人惨叫的声音。化形期的蛇女,三番两次前去玄武洞想要偷盗仙草灵药。被发怒的玄武彻底撕碎。现在好了,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化形了。直接进入轮回了。玄武神兽,乃是后山禁区,玄武洞的看守神兽。此前因为在九尾天狐那吃了憋。蛇尾被九尾天狐硬生生斩断,虽然九尾天狐也受了重伤。但她凭借自己的狡猾偷走了玄武洞的灵药,火灵芝。火灵芝乃是一种仙药。听说吞服之后,不仅增长千百倍的灵力,更可以拥有对世间万物任意火种的支配。如果施法者本身就拥有火属性的能力,那么她的增长范围则是一种质的提升,那种力量也将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因为知道火灵芝的重要性所以被盗走火灵芝,玄武才如此生气。

近来禁区似有躁动,柳杉,你须得加强警戒。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及时禀报于我。雷陵刚毅的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坚韧。被唤柳杉的男子,邪魅的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师兄。有我在。没事的。柳杉的内心其实巴不得禁区大乱,这样,才有机会进去一探究竟。这个村子的存在,似乎就是在监视后山的禁区。没有人知道后山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是,都一致放在心里不去提及,更别说踏足。因为之前有个别人无意中闯入禁区,大抵都是有去无回的先例。所以凤尾村的人,千百年来都似乎达成了默契一般。雷陵是凤尾村的村长,年轻但不失稳重。宽阔的臂膀和凸出的肌肉线条,显得威猛并且给人带来安全感。

凤尾村四面环湖,青山绿水。竹林深处时不时传出的笛音,像一首动人心魄的诗。相传,千年前。有一只凤凰因为飞的累了。驻足在凤尾村的山坡休息,因为风景足够秀丽,使得她久久不愿离去。后来幻化成四面环山的湖,滋养着整个凤尾村。大家都认为是凤凰的羽化,使得凤尾村的繁荣昌盛。所以每十年就会送一些满十五岁的男孩女孩,前去凤尾村祠堂后山的凤尾庙修行。待到十八岁成年礼结束。方可各自回家。凡是去过凤尾庙修行过的,方可回家婚嫁。也有可以选择继续修行的,那就是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几年。再回来娶妻生子的习俗。换句话说凤尾庙是村子里为了祭奠凤凰带来的恩赐与福泽,而建立的。也为了更好的培育下一代优秀的人才,更鼓励他们走出家门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但是,出去的小孩。很少会回来。所以也很少有人提及让他们出去闯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