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在兴头上,薛蟠却突然起身说道:“太太,我打扰了太太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邢夫人竟然感觉有些失望!
她也不知多久没有和人这么轻松愉快的说过话了。
这薛蟠年纪不大,却是阅历丰富,说话又好听,句句都合邢夫人的心意!
不到一个时辰邢夫人说的话竟然比平日一个月还要多一般!
因说道:“急什么?再坐坐也无妨!难不成是嫌我说话不中听了?还是看着我这张老脸不受用?”
薛蟠笑道:“太太这话是从何说起?太太这么年轻漂亮,说话又好听,人又温柔,我巴不得多和太太待一会儿说说话呢!
不过正因为太太年轻漂亮,才更要避嫌不是?要是大老爷起了什么疑心岂不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邢夫人一听薛蟠提到了贾赦,只觉得身上又隐隐作痛。
原本的好心情也随着一扫而空。
拉下脸来说道:“咱们两家实在亲戚,你又是晚辈,来给长辈请安怎么了?
好像咱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年轻难道就不让亲戚走动了?凤丫头不比我年轻?还有东府里蓉哥儿媳妇不更年轻,她还时常出府走动呢!”
听到这里薛蟠不由得心中一动!
秦可卿还经常出门?
上次自己傍晚在宁国府后门看到秦可卿,还以为是偶然的事呢!
秦可卿作为荣国府长孙妇没事儿老往外瞎溜达做什么?
难得这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
她的死又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这邢夫人傻了吧唧的,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只不过现在两人还没那么熟呢,问起这个来似乎觉得有些唐突了。
想到这里,薛蟠笑着附和道:“正是呢,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来给大太太请安、陪大太太说两句话又怎么了?
这么着……过两天我再来给太太请安?”
邢夫人道:“你只管来!”
薛蟠又说道:“太太也可以常往我那茶楼去走走。您也看见了,我那茶楼后头是只对女眷开放的。
太太在家里闷得无聊了,多出来走走,我也好做个东道尽一份孝心!”
说起出门邢夫人不禁又想起被骗的事儿来,脸色有些难看。
薛蟠却说道:“正好太太出门也可以多留意一些,若是再看到那个骗子,看我不替太太把他们揍得爹娘都不认得了!”
邢夫人道:“罢了罢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爱去的地方,你还是叫上你凤姐姐和妹妹们去玩玩就是了。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薛蟠却说道:“哎!你看看,今天说了这么多回太太年轻,你怎么还这么说呢?
这人呐,首先得是心态年轻,人才能显得更有精气神!
太太看看我姨妈,整日里只想着吃斋念佛的,一脸老态龙钟,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个蚊子了!”
邢夫人听薛蟠这么埋汰王夫人不禁也有些意外,到底是他亲姨妈,有这么说话的?
再想想薛蟠今日偶尔说起王夫人或者凤姐儿来,似乎言语中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
难道他对王夫人有什么意见或者隔阂?
心中好奇,邢夫人也觉得俩人还没这么熟,若是直接问出来了太唐突了。
因绕了个弯儿说道:“你这茶楼开业,也该请你姨妈也去乐一乐才好呢。”
薛蟠脸上有些不情愿:“只怕人家不肯赏光呢。要不下回我请太太和姨妈一起去逛一逛得了!到时候太太可要赏光才行!”
又说了几句话,薛蟠便起身告辞了。
身为长辈,又有伤在身,自然不会亲自相送,只让丫鬟银杏送了出去。
待到二人出了门,邢夫人忙将屁股垫子下面已经捂热了的银票拿出来收好了。
打开自己的体己匣子,却看里面空空荡荡的,原本白灿灿的银子和一沓子银票都没了,心中不免又是一痛。
一千多两银子啊!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家里还有个只知道要账的弟弟和没出阁的两个妹妹……
这薛蟠又懂事又有钱,出手还阔绰,要怎么才能在他的身上多捞些好处呢?
却说薛蟠回到了梨香院,一进门却见炕上坐着一个人,正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来替王夫人传一句话。
“薛大爷回来啦?”周瑞家的笑着打招呼。
因她是王夫人的陪房,打小就伺候王夫人的,也算是王家的人,和薛姨妈也是老早就认识了。
现在周瑞家的在荣国府里又是二把手王夫人的心腹,因而也自视比其他人都高上一等。
薛蟠也笑着说道:“原来是周姐姐(宝玉就是这么称呼周瑞家的)来了!
正好有件事想问姐姐你呢!听说你女婿叫冷子兴,是专门做古董生意的?”
周瑞家的说道:“正是,哥儿是要买卖什么古董么?”
薛蟠道:“现在倒也没有什么想买的,不过我倒是想学习学习古董方面的事,说不定日后要买呢?”
周瑞家的说道:“这简单,哪天哥儿得空了,我让他来给哥儿请安!”
薛姨妈唯恐薛蟠又迷恋上古董乱花钱,忙说道:“你这孽障,好好的又弄什么古董?干你的正经事去吧!”
薛蟠却嘿嘿一笑说道:“这也是正经事!往后咱们要在后头盖园子了,少不得也得置办一些古玩瓷器字画的。
再说了,往后我还想着多管一管咱家当铺里的事呢!
这当铺是常常收售各种古董的,我现在学一点,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呢!”
听薛蟠说要将来要盖新房子买古董摆设,周瑞家的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样一笔大买卖,与其便宜了自己,倒不如让她女婿赚了呢!
因也说道:“怪道我们老太太和太太都夸蟠哥儿是个懂事儿的,果然如此!
哥儿不但聪明会说话,还这么踏实肯学,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薛姨妈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儿子自己随便骂,别人当然是要夸了她才高兴。
“嗨!可别听他说呢!蟠儿啊,做什么事都是三天的热度,想起来就急得跟什么似的,过了三天就丢到脑后去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什么,对莺儿说道:“把你姑娘屋里的花匣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