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高公……”
老大夫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夫人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盘,应是有孕在身!”
他的恭喜发自肺腑。
作为洛阳城鼎鼎有名的妇科医生,他见惯了丑逼配美女,自然希望高欢、娄昭君这种俊男靓女组合多生孩子,提升二代们的颜值平均分!
高欢有些发愁。
毕竟在时间线的强力干涉下,这娃大概率是高洋。
万一……
他瞄了一眼闪转腾挪练拳的高澄,心中不由得为没出生的三儿子鞠了一把辛酸泪。
嗯,他家老二是高淞。
娄昭君也面露愁容。
抛开高澄是重生者这件事不谈,即便是按照高澄现在的这种自律性,这小子长大了也定然是个压力怪!
她和高欢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
但问题是高洋呢?
历史上,高洋的精神疾病大概率是被高澄这个压力怪给压力出来的!
反正不可能是遗传我……娄昭君美美甩锅。
高欢站起身去送老大夫离去。
高澄:“呼呼哈嘿!”
…………………………
数日后。
娄昭君再度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
高欢的很多部众和朋友都派人前来祝贺。
比如杨大眼。
在娄昭君的‘提示’下,高欢没有让他去南边征讨老和尚,他因此躲过了历史上的必杀之劫,此刻身体倍儿棒,平日里在军中演武,即便是杨甑生、杨征南、杨领军三兄弟齐上,也被老头打的丢盔弃甲!
毕竟这是个勇若关、张的猛将!
送走杨大眼。
高欢在门口突然见到了一辆轻车摇晃而来。
车停稳。
娄内干笑容满面的走下马车。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欢不认识的少年。
少年约摸十六七岁,不苟言笑,个子很高,身材健壮魁梧,站在那里宛如一截黑铁塔。
“这是?”
“大安窦泰!”
少年自报家门,拱手行礼:“拜见高公!”
高欢的眼睛一点点睁大:“谁?”
娄内干笑道:“这是三娘(娄黑女)的未婚夫婿,今日进京就是为了择日完婚!”
他没有说的是,窦泰家里还准备借着娄黑女的关系,让窦泰得以在洛阳谋个一官半职,就如同段荣一样可以离开怀朔镇那种永无出头之日的地方。
不过娄内干觉得高欢不会拒绝。
就如同高欢不仅给段荣谋划了一个河阴县尉的差事,还请教授高岳、尉粲的大儒一并教育段韶。
介绍完窦泰。
娄内干自去后宅见娄昭君,高欢则将窦泰请到书房谈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高欢并非重生者,他对窦泰等人的印象全部来自史书,因此书房谈话的重点就是询问对方准备何时举办婚礼,以及志向如何。
窦泰对答如流。
其实对于每一个不甘寂寞的六镇人来说,他们的志向都很高远,每个人的胸中都怀揣着一个报效北魏,一统河山的梦想。
奈何曾经的国之爪牙彻底沦为边缘人。
沉默。
压抑。
整个六镇就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高欢从窦泰言辞中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一种浓浓的自毁倾向。
毕竟火山喷发时,首先摧毁的是他们自己。
只是高欢觉得还不够。
国人擅长忍耐。
只有将他们逼迫到极点,才能看到山崩地裂,血流成河!
所以,高欢不打算做釜底抽薪之事。
他望向对面窦泰,笑着说道:“既然好不容易离开怀朔镇那苦寒之地,就在洛阳城这花花世界多玩上一段时间,仕官之事不必过于着急……”
窦泰很急。
毕竟这或许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但高欢既然说了不急,那他就要努力耐着性子。
没过一会儿。
外宅管家急趋而来,凑到高欢耳边低语:“门外有一长者,自称乃郎主‘大人’,要求郎主立刻出去见他!”
高欢皱眉。
在如今的北魏,‘大人’这个词并不是形容官员,而是‘父亲’的另一个称呼。
所以,门外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沉默片刻。
高欢面露微笑但眼神冰冷:“我不认识他,也没空去见他!让他随便找个破庙或者破茅草屋住着,如今这个季节冻不死人!”
管家:“……”
窦泰:“……”
他听力很好。
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好置喙,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高欢没有了闲聊下去的心情。
吩咐管家待客。
嗯,就是招待窦泰吃喝。
他自己则慢悠悠去了后宅。
花园里。
娄内干陪着娄昭君散步,父女间有说有笑,很是亲昵。
高澄则绕着花园跑步,时不时凑到娄昭君身边获得一个摸头杀,然后一脸傻乐的继续锻炼身体。
高欢默默看了一会,转身去了别院。
在那里,高英坐在凉亭里,手中握着针线在做小婴儿的虎头帽、虎头鞋。
如今的洛阳莫名流行起了这些小玩意。
高淞身上不仅有原本就属于他的母爱,还有高英对夭折长子的母爱也一并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双重母爱加持下,即便是高英不擅长女红,时常被绣花针刺破手指,但依旧不愿将给高淞制作虎头帽、虎头鞋的事情假手于人,始终亲力亲为。
高欢站在远处看了许久。
默然转身离去。
走到前院时,他的眉眼间已经是寒凉一片。
凭什么别人都有的东西他没有?
这样凉薄的人,还奢求梦想在洛阳这种花花世界养老享福?
做梦去吧!
高欢走到大门口时,高树生已经不见了踪迹。
毕竟这里是抚军大将军府。
高欢没有承认高树生的身份,门口站岗的士兵可不会允许闲杂人等在门口停留。
敢闹?
他们就真的敢拔刀子砍人!
问明白了高树生离去的方向,高欢带着刘桃枝以及百多名家将策马追了过去。
很快。
他远远看到了佝偻着身体的高树生。
只是高欢眼中没有同情。
哒哒哒!
疾风骤雨般马蹄声吓得高树生下意识躲向路边。
只是当他回头看过去时,脸上蓦然浮现出满满的笑容。
他就知道高欢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毕竟父子连心!
才怪!
高欢策马拦在高树生面前,冷冷道:“阿耶置先祖坟茔于不顾,是为不孝!身为镇远将军,无诏命擅离怀朔镇,是为不忠!”
“来呀,将这不忠不孝之人关入廷尉府大牢,择日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