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复仇之鬼

苏恩曦见识过太多人，因此早已深悉人性中的弱点与阴暗。

在她看来绫小路正男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中年失意男，这样的男人就连遇到黑帮找事都不敢反抗，更不用说了面对一名已经堕落成鬼的混血种。

可路明非不这么看，他轻声开口：

“是的，总有些人会比较怯懦，这些人没有遇见过什么希望，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勇气是种奢侈品。”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路明非心说。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在心中也有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那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一旦被夺走就会彻底点燃心中的火焰，要把一切都烧毁殆尽才行。”

沉默了一会儿，监听器那边传来了苏恩曦长长的叹息声：

“你说的那团火焰是仇恨对吧。”

“没错，女儿就是正男先生最后的希望，为此他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现在马上有人就要夺走他这最后的希望，我希望能够借助这份恐惧点燃他的仇恨，让他彻底摆脱原先那个弱小的自己。”

“所以你才会说那些话吗……这样啊，你跟老板还真是同一类人呢，还有那个希伯特·让·昂热，你们都是复仇者。”

苏恩曦打开一包薯片，抓了一把放进嘴里：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复仇者，但我知道复仇者并非是毫无恐惧，而是与恐惧和悔恨为伴，始终准备着豁出命去复仇的恐怖分子。”

路明非挠头问道：“觉得这样子太极端了吗？”

“怎么会呢，相反我反而为你的成长而高兴，做我们这行就要有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觉悟。”

苏恩曦在办公桌露出笑容：

“关于那个堕落的鬼能够找到的所有信息我这边都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发到你手机上，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话音落下的同时，路明非手机的确收到了一份资料。

能够在避免蛇岐八家察觉的情况下如此迅速的调查清楚需要的情报，老板娘的手段一如既往的令路明非惊叹。

这时他听到了绫小路正男的声音：

“路先生。”

路明非顺着对方的呼唤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通红但决绝的双眼。

此刻绫小路正男已经下定决心，他对着路明非做出了九十度的鞠躬：

“拜托了，接下来由我为你带路去见那个家伙，我会尽我可能吸引它的注意，还请你在这期间救出我的女儿。”

看来男人已经彻底觉醒。

——

宫本纯一，男，二十一岁，父亲在其十六岁时去世，那之后他便加入了帮派，两年前因为杀人罪被通缉，至今一直行踪不明。

老板娘通过监听器将屏幕上的情报逐一念给路明非：

“这就是东京都警视厅公布的全部情报，但事实上宫本纯一出自日本混血家族蛇岐八家之一的宫本家，他的父亲无意沾染家族的黑道生意，将他管理的帮派交给了手下负责，结果身怀野心的手下很快便勾搭了纯一的母亲，在被其撞见两人幽会时合伙谋杀了这个可怜的男人。”

“宫本纯一一直到事发前才得知真相，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替夺走自己一切的杀父仇人卖命，随后便将自己那个毒妇母亲和对方一同杀死，开始逃亡。”

苏恩曦那边同样也在翻阅着材料：

“只不过有一点令我十分在意，那就是原本宫本纯一的血统只能用平庸来形容，可他竟然在再度出现之后堕落成了个鬼，这实在是说不通。”

对此，路明非立刻给出了答案：

“他应该是服用了某种进化药物。”

“除了蛇岐八家之外这个岛国还隐藏着一批叫做猛鬼众的势力，他们由蛇岐八家之中血统不稳定的那部分危险份子所组成，这些年某个存在找到了他们，以许诺帮助他们达成完美进化为诱饵诱使猛鬼众为己所用，想必在逃亡的时间里宫本纯一接触到它们，并且成为了进化药物的实验品。”

监听器那头传出了薯片掉落桌面的声音，苏恩曦像是得知了意料之外的消息一般问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吗？”

“凭借你的情报系统也没能找到这些信息吗？”

“完全没有。”

苏恩曦的语气开始凝重起来：

“不光如此，随着我开始对这个国家进行调查，甚至意外的发现蛇岐八家在这些年里再一次隐蔽起自己的存在。”

“他们像是得到某种情报一般彻底消失在社会表面，我们只能找到更早时期的相关资料，而关于这些年蛇岐八家的内部情况，包括现任家主的身份，近期家主的所有动向这些消息我们目前完全无法得知。”

听到这里路明非察觉到某种异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完全无法接触到蛇岐八家的人手吗？”

“是这样的。”

苏恩曦回应道：

“目前就连蛇岐八家所掌控的黑道势力们也无法直接接触到本家，只有每年新年例会全国各大帮派的首脑们聚集在一起时才能够直面本家，其他时间点只能是蛇岐八家的人员单方面接触黑道，但他们依旧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究竟发生了什么？”

困惑自路明非心中升起：为什么这周目的蛇岐八家要更进一步的封锁起自身的存在呢？

不光是他们，甚至就连猛鬼众也一并跟着隐匿起自己的存在。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导致这一变化的发生。

没想到刚到日本就碰上这种意外，路明非不禁开始在心中担忧起今后的情况。

但现在并非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点，收回思绪，路明非开始聆听底下传来的动静。

他现在正躲藏在机场休息室上方狭窄的通风管道里。

“那个怪物能够将自己和自己碰触到的对象拉进影子里，它之前就是用这个手段杀死了其他同事，并且叫我帮忙隐瞒他们的失踪。”

正男在来的路上将这一情报告诉给路明非，苏恩曦则是进一步补充说这是言灵·影蛰的效果。

“这是个能够在一切阴影中自由移动的棘手言灵，如果不能迅速治服的话就会被其逃跑，到时候事态就会变得难以处理。”

最终综合情报后他们确定了作战方案：

先由正男在休息室里吸引宫本纯一出现，然后路明非再抓住机会突袭对方。

方案本身并不复杂，唯一的问题就是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是正男还是路明非都不允许出错，否则代价就是美夜的生命将会不保。

此刻休息室里安静到只剩下绫小路正男一人的呼吸声。

他平静的坐在位置上，眼睛深处燃烧着经由路明非所唤醒的仇恨之火。

“为了能够让路先生顺利救下美夜，哪怕要付出我的生命也得牵制那个家伙。”

头一次的，这个颓废了一辈子的男人拥有了豁出一切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