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鳞军队后方的阵型开始混乱,这些第一次上战场、原本应该被前排的老兵们保护起来的新兵蛋子们四处逃窜,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密集攻击。
而那些嗷嗷叫着冲上来的骑兵并没有给蓝鳞氏族的阵线带来多大的混乱,倒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连特科尔大人也乐呵呵地看着这些愚蠢的莽夫被己方英勇的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地叉下马来,然后再补上几刀送他们去见“最初之龙”马里亚斯冕下。
只不过,红鳞狗头人们越是这样“送死”,越是这样将鲜血与脑浆涂满整个战场,瑞芬特就越感到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战争领袖应该干出来的事情。
红鳞狗头人们的行为太过奇怪,完全不顾及生死,只知一味地冲锋。
并且,似乎那位莱万斯·索萨斯布鲁萨基还没有准备预备队,一下子将这一千五百来人一股脑全都投入了战场,也不关心这片战场的宽度究竟能不能够挤得下那么大规模的进攻行动。
瑞芬特紧握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眉头紧锁,心中涌动着不安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隐约的危机感萦绕着心头。
无论是红鳞还是蓝鳞,都已经在这血腥的厮杀中不知不觉之中陷入了某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的算计,就像是落入了蛛网的蝴蝶一般。
他迅速扫视着战场,试图从混乱中找出那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但他失败了,已经突破了重重封锁,冲到了蓝鳞狗头人阵地前的、穿得和铁塔一样的、最精锐的红鳞狗头人近卫军们已经在和同样装备精良的蓝鳞狗头人贴身厮杀在了一起。
他们的兵器碰撞声、怒吼声以及绝望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战场上,泥土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铁锈与血腥气息。
死亡在此刻成为了可以具体描述的、实实在在的存在的东西。
现在是整个战场最混乱无序的时候,甚至双方涂在盔甲上的红色、蓝色的敌我标识都不那么准确了。
因为从来不缺少穿上了敌军衣服,然后混进了敌阵,在所有“战友”惊愕的目光中大开杀戒的“机灵鬼”——虽然这些当众“反叛”的家伙最后的下场都不怎么样就是了。
同样,也有不少狡诈的家伙玩起了金龙罗厄斯绝对很熟悉的“扮猪吃老虎”,在根本不是自己的“段位”上大杀四方,震惊全场。
就比如传奇的铁匠大师卡沙克·蓝鳞。
罗托姆原本还以为自己的“义父”是因为一手“让未附魔的武器拥有一部分附魔武器特征”的手艺而备受蓝鳞狗头人尊敬的。
但是,当十个显然训练有素、全副武装的红鳞狗头人,在义父打铁的大锤下没有撑过五分钟之后,一旁像是战斗菜鸟一样勉力抵挡另一个菜鸟漏洞百出攻击的罗托姆完全吓傻了。
当自己的义父“顺手”将那个旗鼓相当地与自己鏖战了十来分钟的敌人锤扁脑袋之后,义父那透过面甲的狂怒眼神,那浑身板甲也掩盖不住的隆起肌肉,还有那上下翻飞宛如流水作业一样的杀戮重锤,统统永远的烙印在了罗托姆心中。
在自己义父的动作中,杀人仿佛是一门像是打铁一般的手艺,精准、有力、高效,并且从来都是残酷无情。
罗托姆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杀戮机器,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义父竟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将周围的一圈敌人杀的肝胆俱裂、再也不敢靠近之后,义父旁若无人地蹲坐在脑袋歪瘪的尸体堆成的小丘上,像是完成了一天的劳作一样松了松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对着一旁已经愣了好一会的罗托姆说道:
“哼,臭小子,别一副像是见到了恶鬼一样的表情!你难道没有去打听打听卡沙克·蓝鳞在成为铁匠前是干什么的吗?想当年我可是整个蓝鳞氏族最强大的战士。”
就像每个老年人都会在某个夏日傍晚的时候,吹着徐徐而来的晚风,在大树底下的石桌上,一边下着棋一边向着年轻的后辈讲述自己的“辉煌故事”一样。
卡沙克坐在尸堆上,擦着战锤上沾着的红色鲜血和白色脑浆,面有所动地缓缓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当年啊,我卡沙克·蓝鳞可是蓝鳞氏族里数一数二、英勇无畏的勇士,手提这把布鲁萨基——当然不是现在的那个不近人情的小混蛋,是他的那个老爹——赐下的战锤,每每都冲锋在最前线,无人可挡。
我可还记得那时,我带领着一支精锐的小队,在黑夜的掩护下偷偷溜出雷文之光,同样也是在这奥塔萨亚丘陵上袭击红鳞狗头人的营地,以少胜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那一夜,我的战锤之下,无人生还,呵呵,自此之后,‘铸魂铁匠’的威名也从此响彻整个巨龙半岛。
还有啊,还有一次——”
卡沙克忽然止住了讲述,一旁的钢铁战锤也一瞬之间回到了老铁匠手里,仿佛这柄久经沙场的武器也有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一般。
他猛然起身,目光如炬,穿透了战场上纷飞的烈火与尘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只铁手刹那之间抓住了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的罗托姆·蓝鳞,不顾周围己方队友的抱怨和谩骂,两人一起像是蛮牛一样反向冲锋到整条阵线的最后面。
“咳咳咳——”罗托姆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撞扁了,他被义父强行拽着,一路踉跄,直到远离了前线的喧嚣,才得以喘息。
“为、为什么?”罗托姆还得再喘几口气才能缓上来,不过他还是强行问出了这个问题。
卡沙克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松开紧握的手,低声对罗托姆说:“这不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献祭,向某个邪恶存在的血祭!
那种让人浑身鳞片都竖起来的邪恶气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走,离这里越远越好,接下来的战斗,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参与、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