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给她今日备的是一件水红色掐金裙,外罩一件烟紫色薄纱,甚至发间都别上一支格外艳丽的海棠花珠钗,金色的流苏上缀了几颗小珍珠,精致华美。
这么大的阵势,今晚皇帝请客?
兰芽给她梳好一缕碎发,轻声道:“皇后娘娘邀您去宫里坐坐。”
乔枝了然:“是,是得去一趟。”
任由兰芽把她打扮完,乔枝缓缓走出门,迎面就见徐公公在宫门外侯着。他身后还跟着一顶软轿,四周用锦布围着,好生气派。
“九公主。”徐公公笑着迎上来,“娘娘念公主身体抱恙,特地遣了奴才来接公主。”
“劳烦徐公公了。”
梅朵收了个眼色,小步走过去,娇笑着在徐公公手里塞了个玉镯子出来。
徐公公笑的愈发和蔼,迎着乔枝上轿。
“感谢皇帝爸爸刷的一箱珠宝。”乔枝在心里感叹,“不然我今天连礼都没得送。”
那天她搬宫殿的时候就发现宫殿里有好些衣服首饰,不过就是偏大了些,兰芽几个彻夜改了改,才不至于让她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系统极力怂恿她:“你去皇帝跟前撒撒娇,让他给你多撒点钱。”
乔枝嗤笑一声:“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动,我也就不至于和南舟苦了那么多年。”她扭了扭有些酸的脖子:“还是先应付皇后重要。”
虽然皇后这么一记可以说是帮忙,但连着三番五次这么大的阵势,很难让人怀疑是不是有捧杀的念头。
乔枝叹口气,在宫里待得久了,她现在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会被归书时吐槽的那种疑神疑鬼。
——
今日的确是学堂的休息日,秦星耀早早看好了日子,一大清早就奔过来,赶着归书时去外面街上游玩。
归书时的步子徐徐轻缓,一般讽着秦星耀:“京城的街你没来过一百也有八十,怎么今日如此激动?”
“醉仙坊新来了一个美——”察觉到好友的眉头轻挑,秦星耀快速转移话题:“你不是来查那只雀儿嘛,我也想挑只好看的雀儿带回去。柳小姐喜欢这个,我带回去哄哄她。”
“对了,听你暗卫说你半夜惊醒,出什么事了?”
“被人喂了颗不知名的药丸,我自己感觉不到有什么损伤的地方。不过今日还是让大夫瞧瞧好了。”
秦星耀也觉得他没什么问题,放下了一点担忧,调笑道:“你别是被梦魇制住了,以为自己吃了什么药丸吧。哪儿有人能悄无声息的给你塞药丸吃?”
归书时不可置否的摇了下头,视线里划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步子顿了下,确认般再看了一眼。
秦星耀顺着他视线扫了眼,见是个奶娃娃,就没太在意:“你认识?”
归书时收回视线:“认识。”
不过他步子没停,秦星耀虽有疑惑,但念着柳小姐的雀儿,也就急急忙忙走了。
——
公主与皇后的宫殿隔得挺远,轿子晃晃悠悠摇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堪堪停了下来。
乔枝被摇的昏昏欲睡,在系统夺命炮轰一般的催促声里才堪堪醒了过来。她半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真情实意的感叹了声:“我太难了。”
“别废话”系统催她,“皇后这边不太好应付,你可小心着些。”
乔枝应了声,在徐公公的带领下踏入了皇后的宫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前来请安的嫔妃们纷纷离开。乔枝一下子正面和这么多人对上也不见惊慌,淡淡的行了个礼:“给各位娘娘请安。”
后宫的消息向来穿的快,放在前几天,压根就没人想得起这宫里还有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九公主,但昨日的事谁不知道啊,皇后的爱马都送出去给这位撑腰了。
筱嫔笑意满面,上来虚浮一把:“公主言重,是来拜访皇后娘娘的?那快去吧。”
后面有人发出一声冷哼,乔枝抬眼瞧过去,见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邪睨了她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系统悄声道:“那是贵妃。”
怪不得。
她昨天刚把人家的女儿给整得伤痕遍布,人家能给自己好颜色才怪。
乔枝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跟着徐公公到了内殿。隔着屏风瞧不清人,徐公公绕过去小声说了几句,才有奴婢出来引乔枝进去。
塌上的女子一袭绛红色衣袍,裙摆滚着金线牡丹暗纹,头发上却一件饰物都没有,一头青丝倾斜而下。大宫女将拆下的最后一支步摇摆好,皇后随意拨了拨发丝,才抬眸看向乔枝。
乔枝已是站了半饷,见她看过来便略带笑意行了一记礼,心中暗叹当年军训罚站的成果全用在这里了。
“九儿啊?快过来。”
皇后眸里带了点笑意,柔和的向她招了招手:“这饰物戴久了,总压的本宫喘不上气来。当年你母妃也不甚戴这些家伙。”
乔枝的步伐稍顿,微微阖眸。
就说皇后这无故示好的渊源是打哪里来的,原来是从母妃这儿。
“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这些俗物自是配不上的。”
她半句没提自己母亲的事,好似根本没注意到皇后语气里若有若无的亲昵。
系统小声提醒:“皇后当年可是将门之女,骑射一点也不比寻常男子差。”
所以她当年能与圣上一同比马,年少轻狂,自有一番风采。
皇后的眉眼压着,无端有股威严,她淡淡一笑:“哪儿有什么配不配的,人若比花娇,那花便配人,花若比人娇——”皇后轻笑一声,“那便摘了花,任它来去。”
“读书人皆赞梅花,九儿,你觉得,梅花如何?”
若说方才还能用性子沉稳揭过,这会儿怕是不成了。乔枝低头沉吟一下,觉得不如遂了皇后的愿,抬头是眸里已有些许悲愤,起身道:“还请娘娘明言!”
徐公公见势不妙,赶忙上来周旋一二:“公主莫急,莫急。”
皇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与你的母亲是真的不同,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十分沉静随和。本宫有时候都在想,她是不是下凡的仙子。”
她这句话尤带几分怅然,似乎是在缅怀故人。
“不过你就不一样,虽然你安静的时候能看出来她的几分影子,但你更像一团火——本宫说的对吗?”
乔枝垂着眸,没有答话。
皇后也不介意,她长话短说:“你母亲的死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她当年也是本宫的好友,若你愿意,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