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武剑。”
时间回到五月十二日,这天阴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羽思鎏再次来到汪洋市西郊看守所,他强忍着什么对狱警说。
狱警答应了,只给十分钟时间,又一次进入探监室。
武剑依旧是那么颓废,穿着蓝色囚衣带着镣铐,隔着由铁丝网包裹的防弹透明玻璃,急切又悲伤的惨笑:“哥……羽哥,我就说你还会来找我的,怎么找到文哥了吗?”
羽思鎏低下了头,眼神里满是忧伤:“我去了你说的地方,去了你说的时间点,可惜没有找到他……”
武剑紧皱眉头他扑过去,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按在窗口玻璃上:“什么?你不会没有去吧!”
对方红着眼睛瞪自己,羽思鎏也怒视回去:“我去了!”
武剑好像魔怔了,又哭又笑还冲着羽思鎏咆哮:“去了……去了怎么会找不到……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其实找到文刀了对吧?你就是不想让他来见我!怕我再伤害他对不对!一定是的,一定是……”
羽思鎏一手摁在玻璃上,一手拿着话筒,他对着低头惨笑的少年怒吼道:“武剑!你疯够了就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文刀所有的事!他可能去哪个时间点去哪个地方!我要把他找回来,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
武剑的身体徒然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先是一愣再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接着狂笑,最终面色阴沉,一双阴郁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不能再让他受伤害?哥,羽哥!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哦,我知道了!自从你把在火车上伤害你女朋友的那个混蛋治好交给警方处理之后,你似乎就变了……”
羽思鎏看着疯魔一般的武剑,先是一惊,而后咬牙切齿道:“武剑!”
武剑故意刺激羽思鎏,情到深处大笑不止:“凶那么大声干什么?戳到你的痛处了?羽哥你说不想让文哥再受伤害,可是你让伤害你女朋友的人受伤害了,把他打了个半死然后再救活,你真的做到了,可是呢!那混蛋伤害的人呢?那些女孩那些受害者家属,还有你女朋友她们怎么办!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她们受的伤害更大吗?羽哥,你说说你好心办了坏事图什么,图让她们怨恨你?还是图自己是个好公民?哈哈哈!”
羽思鎏气的将要把手里拿着的话筒捏碎,另一只手颤抖的握成拳头,狠狠的隔着玻璃轰向武剑:“武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关于我弟弟的所有事,你能去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点,通通告诉我!”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玻璃上,着实把武剑震安静了,武剑瞪大眼睛愣了一下,身体一个寒战,他低下头面色阴沉看不清表情,艰难的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
羽思鎏眉毛一跳:“不过什么?”
武剑抬起头,祈求道:“不过你要把他带过来见我,我想亲自跟文哥道个歉,虽然他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我,但……”
他哭了,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愧疚。
羽思鎏看的真想,一拳把对方的脸打拦:“但我不会带他来见你!”
武剑声泪俱下,悔不当初:“我知道……我伤害他那么深……可……可我……我就是想见他一面!”
羽思鎏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刚开始是十点整,现在已经十点八分多了,探监时间还剩不到两分钟,他急的催促道:“武剑!现在时间不多了!你也是经历过机械病毒事件的人,知道这种病毒对人体的危害!文刀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就别再执着了!告诉我……好吗?”
武剑心里一惊沉默了片刻,而后道:“难道……好,我告诉你,文哥这辈子有很多遗憾,他现在最想弥补的应该是,上大学这件事……”
听他讲了文刀的事,羽思鎏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他感慨道:“没想到文刀小小年纪,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武剑扑到玻璃上:“羽哥,我都告诉你了!你一定要把他找到,然后带回来见我!羽哥!羽哥——”
时间到了,两名狱警上前把他拉走。
羽思鎏把话筒放回原处:“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在门口停下偏头道:“不过我带他回来见你,他能不能原谅你,这我就不知道了。”
声音虽被玻璃隔绝,但武剑会读唇语,他像个提线木偶被狱警拉出门:“谢谢……”
羽思鎏说了最后一句:“武剑!你……好自为之吧……”
要不是体内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自己心口处的,逆生石碎片力量不稳定不知道他怎么折磨对方呢!
武剑的身形消失在眼前,门关闭:“嗯……”
羽思鎏心情沉重的离开市西郊看守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双床双排电竞狱舍里,艾力达看到回来的武剑身上,慢慢的显露机械线路和零件,惊得说不出话,往后退了两步瘫坐在床上:“你!……”
武剑眼里闪烁着灰蓝色幽光,他的手分解组合成一把长刀:“我给自己注射了改造的机械病毒,博士……我要去找他,亲自跟他道歉……”
艾力达叹了口气,无奈的挥挥手:“因果因果,是因也是果,你去吧。”
武剑眼睛恢复正常,棕色的瞳孔缩小,心里一惊很不是滋味:“博士……”
艾力达侧躺在床上,翻身背对着他:“我会让人将你保释出去……”
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武剑启动机械之力,挥舞着长刀破开虚空,撕开一道时空裂缝,他对着艾力达道一声:“保重。”
然后眼神坚定的迈步踏入裂缝,待他身形全部没入进入,裂缝消失,狱舍恢复原来的样子,躺在床上的艾力达发出无声的叹息。
四月十五日最终之战,已经接近了尾声,沃克森反应过来被骗,气急败坏的把累的虚脱的未来地球舰队的五人,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敢拦在它身前,一个个轰飞很远打的再不能动弹,安吉拉自知情况危急这是他们为自己争取的一点时间,她不能辜负他们好意浪费时间,启动机械之力极速向那坠落的婴孩冲去,伸出双手把即将砸在地面上的羽思鎏抱在怀里。
沃克森已经追了过来:“小妞儿,把那个孩子交过来!”
趴在汪洋市各处的五人,缓了一会儿之后,恢复了些体力就赶紧向沃克森追去,想为女孩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她带着婴孩逃得更远。
沃克森见五人还敢拦着自己,于是把手挙向天空,然后猛然挥下!
巨大的宇宙战舰从空中俯冲而下,向着朝沃克森袭来的五人狠狠砸下,巨大的黑影带着压迫感袭来五人反应不及,被狠狠砸中牢牢压在战舰底下再不能动弹,汪洋市大部分城区也在这强大的冲击下支离破碎成为平地,此时的汪洋就想是世界末日,到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楼房大厦断墙残璧,黑云滚滚下着大雨,天空被火光映成了红色,依然成了一座荒城……
沃克森没了五人的阻拦,轻而易举的追上安吉拉,将婴孩从她手里夺走,安吉拉被他一巴掌扇飞,看着羽思鎏被被沃克森带进宇宙战舰,离她越来越远悲痛欲绝声泪俱下,她竭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羽思鎏——”
后来她坠落在地晕了过去,一滴泪水从她脸颊划下……
五月十三日,汪洋市彻底沦陷,连带着周边城市也一并遭殃。
人们只能逃到别的城市苟且偷生,未来地球舰队在修养一段时间之后,在汪洋市外太空跟沃克森进行战斗,可是连连落败,羽思鎏体内的逆生石核心碎片再也不能剥离他的身体,彻底与他心脏合为一体,这把沃克森气的不行,索性将羽思鎏做成时间逆转装置的核心部分,牢牢固定在月球与地球之间,经过由月球表面改造升级时间逆转装置发出的光柱,打在他心口逆生石核心上,经过融合转换向地球袭去!
整个云海省笼罩在光柱之中……
这天是夜,安吉拉被噩梦惊醒,一睁眼就看到羽思鎏身上发出点点星光,悲伤又不舍的看着她,那双眼睛依然温柔透亮像海洋,又像是天空,让人不由得陷入其中。
羽思鎏身体不断透明变的虚幻,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他说:“姐姐……事情还有挽救的可能,按照这张单子的记载……”
他把一张手写的信纸交到,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安吉拉手心:“把文刀找到……”
他的身体已消散大半,只剩胸膛右侧肩膀一只胳膊一只手一张脸:“带回来……”
安吉拉惊慌失措,想伸手抓住他:“不……思鎏……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回来……”
在即将碰到羽思鎏仅剩的那只手之际,他彻底化为星光消散,安吉拉痛不欲生的紧紧把信纸攥在手心:“我会找到文刀……把他带回来……”
她把手放在心口,低头抽泣,小声道:“只求你……不要走……”
月光下,病房中,只有她自己,猩红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像是血,映的她凄惨又美丽……
下一秒她整装待发冲出病房,眼神是无比的坚定,那张信纸已经被她小心折好放在靠近心口的口袋,守在房门外的无影连忙拦住她,急切道:“小吉,你要去哪里?现在不仅是汪洋市,就连整个云海省都在沃克森的掌握之中,你回来外面危险!”
安吉拉说:“思鎏告诉我,只要找到文刀,事情就还有挽救的可能。”
无影呆住了:“小孩?”
安吉拉:“所以我要找到文刀,把他带回来挽救这一切,挽救思鎏……”
无影:“就算小孩说的是真的,文刀是挽救这件事情的关键,可是世界那么大,你要到哪里找他?况且外面还都是沃克森的爪牙……”
安吉拉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外,外面的世界惨败不堪:“他不在这个时空。”
无影惊道:“不在这个时空?难道……”
它想到了什么,大受震撼,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安吉拉从靠近心口的口袋中,掏出那张折的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信纸,轻轻的展开给无影看:“思鎏给了我这个单子,里面记录着文刀一生中遗憾的所有事情,那些事情按照遗憾程度划分,由简单到困难,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推算出来,他最先去那个时空,最想弥补哪一件事的遗憾,时间点和地点已经标出来了,我想无论他在那个时空,我都要把他找到,然后带回来!”
无影开启夜视模式,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看了看:“虽然小孩把事情按照遗憾程度,按照简单和困难划分出来了,但是我看这时间点有点乱,时空相差的有点多毫无规矩可言,确定不会引发时空错乱?”
安吉拉接过无影递回的信纸,重新折好放进心口口袋,冲无影笑了笑:“没关系的,文刀有强迫症。”
无影又呆住:“啊???”
与此同时,躲在城市某个角落的文刀,用红笔在自己列的单子上,某一栏后面的正方形中打对号。
他道:“二零二一年四月十五日,上午十二点零零分,拯救困在浮度岛中的自己,完成。”
文刀收起单子,看向月红的夜空:“接下来……”
他用剑破开虚空,踏入裂缝之中……
另一边安吉拉也开启时空虫洞,对无影说:“是二零二零年九月二日,下午三点,他因为儿女情长之事,误了去学校报道的班车,这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遗憾,我们去那找他!”
无影点头:“好。”
安吉拉踏入虫洞的前一刻突然文:“不过我们去别的时空找文刀,这件事情优民知道的吧?”
无影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不用担心,我们老板会处理好现在的事情的,何况还有迅捷飞行和踱步他们呢,少个我……我们不妨事的。”
她拉着它进入虫洞:“那就好,出发了!去九月二日!”
时间二零二零年九月二日下午三点,地点麦丘省不落城,这是座有着古韵的城市,有名胜古迹,有群山峻岭,有很多旅游景点。
来自一年之后的文刀,来不落城前就先回了老家,看到房间里那个不成器的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一个时空只能有一个自己,出现了两个不仅会引起时空错乱历史改变,还会遭到时空巡逻队的注意,哪能化为机械流体附这个窝囊的自己身上,然后启用空间穿梭赶在发车前来到不落城,由于他们以前在报考的学校参观那个是老校区,今天去的那个是新校区,所以招生老师让他们在不落城火车站集合,然后安排大巴统一去学校报道。
时隔一年,文刀真是感慨万千,看到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背影,心脏还是漏了半拍,他朝她走过去:“不落城……到了……赵漉语……”
女孩转过头,眼睛微微睁大,眼眶泛红,她擦了擦眼睛朝他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向停在路边的大巴跑去:“文刀?你总算来了!李老师跟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我们都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走走走,上车,去杭大!”
她冲在车前焦急等待的老师喊:“老师!文刀来了!可以发车了!”
老师愣住了:“来了?!”
文刀陈恳的鞠躬道歉:“老师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道一句:“人没事就好。”
然后自己去跟司机说一声走了。
赵漉语兴高采烈的拉着文刀上车。
一个坐在窗口处的黄发男生道:“啧啧啧,某些人真是不要脸!老师打电话都不接,真是摆的好大的架子!不来就不来早说嘛还让我们那么多人等他,以前跟他一个学校晦气,现在还跟他一个学校,真是倒霉!他最好永远也别来!省得看着心……”
文刀走到他身边,笑着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恐怕不能随你愿了,我来了。”
那个黄毛脸色大变,险些从座位上跌下来:“文刀?!你什么时候来的?!”
文刀眉眼弯弯:“在你说跟我一个学校晦气的时候就来了。”
黄毛:“妈的,真是倒霉,你来干嘛啊!是不是高考时,没打服你?”
文刀:“服,我当然服,四个人打我一个,人多力量大,都把我打疼了,我怎么不服呢?铁服。”
“问我来干嘛?当然是找打啊,别说你打的还蛮舒服的……”
黄毛气炸了:“你!……”
文刀欠欠道:“我这人吧,一天不挨打就浑身难受,要不现在你打我一顿?”
“让我舒服舒服。”
黄毛脸色铁青,把头扭向一边,咬牙切齿骂道:“有病!”
文刀无奈的摊摊手,反问道:“你看让你打你又不打,不让你打带几个人堵我,啧啧啧谁有病?”
黄毛瞪着他,气的说不出话:“你!……”
文刀在车上其他同学震惊的目光下,拉着发呆的赵漉语找了个空位坐下,手支着下巴道:“我确实有病,两三个月不挨你打了,确实挺难受的,你看因为你我都生病了,一天不挨你打就浑身难受的病,所以你就给我治治打我吧。”
黄毛蹭的站起来了:“你……你他妈的是不是想讨打?!”
文刀也站起来:“正有此意。”
两人目光连接处有电流闪过。
坐在里面靠近车窗的赵漉语担心的拉了拉文刀的手腕:“文刀,你可不要跟他打架啊?”
文刀回头朝她温柔一笑,然后果然乖乖的坐回座位上:“听你的。”
这让车上的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赵漉语羞得脸红:“我……”
老师上车拍手:“车上的同学都到齐了吧?那么出发!”
同学们:“好!”
老师:“大家的档案和录取通知书,还有其他身份资料都拿着的吧?”
同学们:“拿着呢!”
老师:“那就好,提前说好,忘了拿的提前说,别到地方才想起来,到时候误了到招生办报道的时辰,上不了大学,可别哭鼻子怨老师哦。”
同学们:“明白!”
老师点头欣慰一笑,对司机说:“嗯,都是乖孩子,师傅,发车吧。”
司机是个大叔:“好嘞!”
挂档送离合放下手刹踩油门。
大巴启动,缓缓汇入车流,驶离火车站,进入车道朝着市中心出发。
黄毛身旁的小跟班,将他拉回座位上,瞪着与赵漉语说笑的文刀在黄毛耳边轻轻道:“建哥,文刀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敢和你顶嘴?以前见了你都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怕的要死。”
黄毛皱了皱眉:“我也觉得奇怪,文刀今天有点怪……”
小跟班眼睛亮了:“怪有个性的。”
黄毛打了他后脑勺一下:“妈的,你到底哪儿头的?!”
小跟班吃痛捂头:“对不起建哥……”
黄毛凶狠的瞪着文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怪讨人厌的。”
小跟班:“啊???”
另一边,赵漉语羞涩的看着少年说:“文刀,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哦,暑假分开的这段时间你变了好多。”
文刀笑道:“哦?那你说说,我哪点不一样?哪里又变了?”
赵漉语见他低下头看自己某个地方,羞怒道:“你流氓!”
文刀:“哈哈哈,我一向如此。”
赵漉语:“不要脸!”
与此同时,荒野山村,安吉拉和无影出现在一处猪圈里。
无影:“小吉……你确定来的是对的时空?”
他在一群猪里瑟瑟发抖。
“我不……确定……”
安吉拉绝望的怒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