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阵,惊起几巢燕雀,又哄然而散。
五个大汉一动不动,头发胡子燎了个精光,脸好似被丢进薰炉里滚了一圈,又油又黑。白灿灿的头皮却在太阳下泛着光,就如五颗大号的卤蛋。
但无一不是衣衫褴褛,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眼儿,几不能蔽体。
骄阳似火,热气腾腾,身上还冒着烟,但几人却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刚那是什么,雷?
再细细回想:五人正缠斗不休,突听“轰隆”一声,平地里炸出一道银光,穆红英就飞了出去。
随即银光乍逝,又闪出无数银蛇,不偏不倚,每人都挨了数道。
何重想躲,但脚下仿佛生了根,动不了一点。卢大感受更深,那一刹那,与之前他去夺李承手中的桃符,反倒被冻住时一模一样:任你急的冒火,但就是动不了。
就如这般,五个人硬生生的挨了好几下。一道道电流透体而没,如同烈焰加身,正觉炙热难当,身上突然就冒出了火。
若非有宝器护身,怕是早被烧成了灰。
十目相对,骇然无声,忽来一缕风,书生手中的书一页一页的飞起,将将飘至眼前,便化为细碎的粉末,飘飘扬扬,无影无踪。
同时,画师手中的折扇如同坍塌的沙雕,一点一点的从指缝中滑落,眨眼间便漏的干干净净,连根扇骨都没剩下。
头领双眼发直,盯着手中的金钨杖。钨丝密如牛毛,束成一股,自然垂下,但诡异的是,仿佛冰塑的一般,钨丝一截一截的融化,滴落到地上。滴一滴,便听“嗤”的一声,又冒起一缕烟。
万金难求一根宝杖,转眨间就只剩一根木柄。
何重看的双眼发直。
那宝扇扇一下,就能飞出一座山影,凝如实质,重若万钧。
那书也是宝器无异,瞬间就能围成阵势,将人困在其中。卢大使出了十二分的能耐,才撞开一角。
那杖更是神异,逼得他进不得进,退不能退。
但三件宝器,转眼间便化为了灰,融成了水?
正惊愕不已,何重如梦初醒,猛的摸向怀里。
只听“簌簌”的几声,好好的一块玉符,当即就碎成了一蓬玉末。
再看卢大,如他一般,捧着一捧白色的细末,欲哭无泪。
当初何五障费了多少心血,来替他们师兄弟寻来的护身宝器,却被李承的一道雷,击成了飞灰。
而且,这只是后半道,那更强的前半道呢?
两人怔愣的一下,猛的扭过头。
一具一丝不挂的身体俯卧在墙边,脸朝上,五官被薰的乌黑,但胸口高隆,长发窝成一团,一看就知是那个女修士。
但从脸到脚竟然没一丝好肉,就如被割了千百刀,伤口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还在往外不停的渗血。
好像没死,仔细再看,胸口挂着一把银锁,但已被烧的乌漆幽黑。
要没这把锁,那女修怕是也化成灰了……
兄弟二人惊疑不定,三个护院则盯着李承,惊骇莫明。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从何而来的雷?
好似是从那年轻人口中吐出来的,但天上都没几道,遑论从人的嘴里喷出来?
所以,定然是什么法宝。
但不管这雷是怎么来的,这仗都没办法往下打了:法宝尽毁,修为更是比对手差着好大一截。别说再来这么一道,就那两个大汉,他们也非敌手。
转念间,头领眯着眼,又拱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流你个球!”看着手中的玉末,卢大牙根都快咬碎了,“两万大洋是吧,你等着,老子稍后就给你送过来!”
玉福祥开了百多年,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风浪没经过。要是能被三言两语就吓倒,早关门了。
“好,我等着!”
头领冷笑一声,一挥手,书生和画师架起女修。
早有人回去报信,亦有人混在路边的人群中,眼睛一眨都不眨,盯着三人的身影。
何重与卢大对视一眼,走了过来。
李承却如冻住了一般,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桃符。
他知道桃符中的那道灵蕴是雷元,但没想到随手一抠,气机便喷薄而出,灌入体内。
也没想过会被木牌这鬼玩意给封在经隧之中,更没想过嘴一张,气机就会化为雷霆?
只是一击,至少十境的女修就被轰上了墙,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而后又是一击,五个十多境的高手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硬生生的一人挨了好几道。
但可惜,好像是一次性的,如今已了无气机。
正惊疑间,眼前多了两颗光唧溜溜的脑袋,李承收起桃符:“两位师兄没伤着吧?”
“就是烧掉了点须发,再无大碍!”
跟个光蛋一样,这是一点儿?
“法宝也毁了?”
何重笑笑:“不过两道玉符,称不上法宝!”
怎么可能?
不看那三人痛不欲生,跟死了娘一样?
李承记在心里,又点点头:“今日多亏两位……”
两师兄弟连忙摆手。
倒是挺忙乎,力也出得挺多,但他们很清楚: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帮上李承什么忙。
桃符作怪时,他们被轰飞了出去。等爬起身,李承已出了店。
想架起李承,却连身都近不得。后来倒是斗了一场,但反过头来再看:便是无他师兄弟,就凭那一道雷,李承也能将那四人惊退。
反倒燎成了两颗光蛋,更毁了两件护命的法宝。
所以,那两块东西得有多强?
卢大边走边转着念头,眼睛里眨起了光:刚到手,李承就问过,这世上有没有雷符。
当时他们还奇怪:两块破木牌,怎么和雷符扯上了关系?
现在知道了:这两块,就是雷符。
现在再看,依旧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再沉心感应,也无任何灵蕴和气机。
但两兄弟一个差点被烧死,一个差点被冻死。
以及之后天惊石破,欲毁天灭地的那一击……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三人心思各异,但脚下不慢,也就半刻,就到了太平坊。
也是巧,何五障恰好就要出门,看到明晃晃的两颗大脑袋,不由的愣了一下:“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