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驸马恨了我八年。
他们坚信萧雪颜至纯至善,我罪大恶极。
最后,我被刺瞎双眼,浑身浇满火油烧死在宫宴上,萧雪颜违背人伦位极皇后。
再睁眼,我回到了八年前。
猎场里,萧雪颜拿着一支断箭,一边擦破胳膊,一边朝我挑衅。
“长公主,蓄意谋害手足的罪名,你想好怎么开脱了吗?”
我拔出靴中匕首,反手捅进她心口。
“让我来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谋害手足。”
“多流点血,免得你的皇帝哥哥和临策哥哥不够心疼。”
1
“长公主,蓄意谋害手足的罪名,你想好怎么开脱了吗?”
耳边响起这句话时,我身上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痛楚。
我睁眼看见正在自残的萧雪颜,怔神愣在原地。
她见我呆住,嘴边笑意猖獗:“居嫡居长又如何?你的一切,我都会夺……啊——”
话音骤然变调,我利落拔出靴中匕首,反手捅进了萧雪颜心口。
陡然凄厉的惨叫响起,我把匕首又往里送了一截:“这才叫谋害手足。”
“多流点血,以免告状之时无人相信。”
萧雪颜脸上血色尽失:“萧瑾岚,你、你疯了……”
我冷笑:“你们能算计害我,杀我全族,我为什么不能疯?”
幻象也好,重生也罢,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2
前世,我死在人生最得意之时。
外祖领着舅舅和表兄退敌有功,封无可封,皇帝开先例,将军功转到我头上,允我临朝听政,共治河山。
宫宴正酣,却惊闻固若金汤的边防城破,驸马顾临策大义灭亲:“陛下,臣要告发定国公沈良里通外敌,卖国求荣!”
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里,萧雪颜举着“铁证”款步而来。
“皇兄,臣妹不辱使命,在沈少将军的卧房密室搜出了往来信件。”
“想不到吧萧雪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你外祖一家,注定死无全尸!”
未等我回神,皇帝和顾临策安排的刺客涌入,宫宴乱作一团。
我仓皇逃命,却被暗器刺伤眼睛,刺鼻的火油浇在我身上,冲天火光将我的公主府和我一并烧成灰烬。
死后我的灵魂飘了三月,亲眼看着母家全族被冠以叛国之罪斩首。
上下一百七十多口人,鲜血铺满午门,大雨下了两天两夜,血流成河。
3
从记忆里抽离,我站起身,拔出匕首扔在萧雪颜脸上:“拿着凶器去告发我,将我的罪行当众揭露,去啊!”
堵在胸口的恶气散了,我转身跨上马背,潇洒离开。
深林外,闺中好友姜妤驭马而来:“不就追一只兔子么,怎么这么久?”
我弯唇轻笑:“捅了个人。”
姜妤震惊:“什么?”
我说:“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罪大恶极,那我便十恶不赦。”
姜妤迟疑着问:“捅的是……萧雪颜?”
我颔首,姜妤无言。
我们并行回到营帐,顾临策殷勤地凑上来。
他是西南王送来为质的庶子,与我身份悬殊,但整个大晋都知道,他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顾临策把锦帕递给我:“岚儿,打猎辛苦了,快擦擦。我听说三公主去找你了,你见着她了吗?”
我没回答。
前世,萧雪颜每一次挑拨,顾临策都让我息事宁人,说闹大了对我的名声不好。
我天真地以为他是疼我护我,实则他背后散播谣言,与萧雪颜诋毁我私德有亏。
忆及此处,我抬起手,毫无预兆地给了他一巴掌。
姜妤再次震惊,顾临策却只是皱了皱眉,低声问:“岚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望着他:“我贵为长公主,闺名岂是你个贱种能唤的?”
顾临策瞳孔紧缩:“岚儿,是你让我这么唤你的,你怎么……”
我打断他:“我如今不让了。”
顾临策道:“为什么?至少给我个缘由。”
我扫过没接的锦帕:“因为你不配!一个妓女生的庶子,脏了我的名讳!”
4
回营帐里歇息时,姜妤小心翼翼地问我:“瑾岚,你是不是中邪了?”
她有此疑惑,我毫不意外。
因为前世的我,对顾临策可谓无微不至,予取予求。
他爱吃桃花酥,我以公主之尊为他下厨,亲自送到质子府
他想入朝为官,我使银子攀关系,助他官拜侍郎。
他享受着我给的一切,却每每总关怀萧雪颜。
起初我不懂,死后我才知,早在五年前,他便与萧雪颜在皇家春猎时相识。
他那时意外受伤,萧雪颜救了他,悉心照料,他暗生情愫。
萧雪颜告诉他在宫中受我欺辱良多,他深信不疑。
他恨我,却又不得不依靠我平步青云,好为他的“大业”铺路,遂处处讨好我。
前世的我沉浸在他编造的虚假柔情里,爱得难以自拔。
但如今不一样了。
满脑子儿女情长的萧瑾岚已死,现在的我,不会再被囚困于此。
我要护住外祖一家,要为这天下黎民换个明主。
5
秋猎为期半月,整整十天过去,萧雪颜没再出现。
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静静地等着。
这期间,我前往她的住处探望了一次。
很快,秋猎接近尾声,皇帝大宴群臣,封赏表现优异者。
我着劲装飒爽出席,远远便听皇帝道:“萧瑾岚,过来。”
我走过去,佯装没看见他身旁面色惨白的萧雪颜:“陛下叫我作甚?”
皇帝厉喝:“残害手足,目无尊卑,萧瑾岚,你反了天了!”
我满脸无辜:“陛下在说什么,我何时残害手足?”
皇帝面目阴沉:“雪儿奄奄一息,铁证如山,你休要狡辩!”
“你虽是朕的长姐,但犯了错便要认,来人,将长公主带下去,杖责五十。”
又是这样。
无论前世今生,皇帝总是偏向萧雪颜。
哪怕他贵为天子,该考虑万众百姓,他的眼中,也只容得下萧雪颜一人。
可我已经不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了!
“我看谁敢!”我拔高声音。
“陛下,官差办案尚且讲究人证物证,就凭萧雪颜的一面之词,如何证明是我伤了她?”
萧雪颜拿出匕首,泪光凄凄:“皇姐,这是你亲手捅进我心口的匕首,我不怪你,你认个错,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
我歪了歪头:“你再仔细瞧瞧,那当真是我的东西么?”
6
萧雪颜垂眼看去,面色骤变。
世人皆知长公主骄奢,所用器物无不镶金嵌玉,可那把匕首通体找不出一颗玉石。
我反将一军:“陛下,萧雪颜诬告我,陛下要杖责五十,那么敢问,若萧雪颜对我下毒,意图杀害,该当何罪?”
萧雪颜大惊:“我何时对你下毒了?”
我微微一笑:“我去探望你时。”
说着,我露出手腕,着御医为我把脉。
片刻后,御医禀报:“陛下,长公主的确中了‘梦里苦’。”
这是让人陷入梦魇死于梦魇的毒药,产于甸城,而那里,是萧雪颜母妃的故乡。
萧雪颜花容失色:“陛下,我没有,我从来没带过这种东西来猎场!”
我冷哼:“有没有,去你的住处搜一搜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当着众臣的面,饶是皇帝也无法轻轻揭过。
御林军出动,须臾便在萧雪颜的枕头下搜出了用她手帕包着的毒药。
皇帝的脸沉得可怕。
我迎上他的双眸:“这才叫铁证如山。”
7
萧雪颜的罪还是定得轻。
她见大势已去,痛哭流涕地朝我磕头,求我原谅。
皇帝顺坡下驴,用“血浓于水”三言两语带过,只罚了三十杖。
萧雪颜被打得皮开肉绽,这回真正地奄奄一息。
秋猎提前两天结束。
回到皇宫,我大摇大摆地欺辱萧雪颜。
我克扣她的饭食伤药,在她堪堪能下床时逼她为我洗脚倒恭桶。
深秋的天,我让她着单衣守在我的寝殿外,彻夜到天明。
“怎么不找你的皇帝哥哥主持公道了?”
彼时,我将吃完的鱼汤兜头浇到她脑袋上,笑得像个恶毒后母。
萧雪颜眼中闪过蚀骨的恨意,却瑟瑟发抖地跪地求饶。
“长公主,我错了,我什么地方惹你不快,我改,求求你放过我……”
“你活着就让我不快,你去死么?”
萧雪颜怒目圆睁,半晌无言。
当然,她最后还是告诉了皇帝。
皇帝将我叫到御书房,一顿斥责。
我嘲讽地看着他:“到底是心上人,陛下护得可真紧呐。”
皇帝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