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果子熟了》:回农村

  • 小镇青年
  • 高方
  • 1723字
  • 2024-08-28 14:18:21

十几年前,车晓松的身份是北京现代管理大学行政电子商务学院副院长,那时他是意气风发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今,他是青岛平度白沙河镇红樱谷“谷主”,种植山东省单体面积最大的樱桃大棚。

从大学院长到种地农民,他的人生注定波涛起伏。

阵阵鸡鸣叫醒了乡村微曦的清晨。秋风清爽,万物扑簌簌闪着光。

车晓松从地头的临时板房里走出来,他揉了揉被晨光刺痛的惺忪眼睛,搓了搓脸颊,双手抱头扒拉了几下蓬松毛躁的头发。混合着植物清香的湿润的空气,使他打了一个喷嚏,这个喷嚏打得十分畅快,困意一扫而空。秋风乍起微凉,他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便一头扎进樱桃大棚里。

满目的樱桃树站成一排排,阳光跳跃在翠绿的叶子上,摇曳着点点斑驳的光晕,像欢呼的手掌。树影斜长,一条一条映在土地上,穿行其中,有种拾级而上的错觉。大棚里不久前刚刚施过豆粕发酵的有机肥,散发着阵阵臭味,和泥土的甘甜气息、果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是乡野独有的味道。

车晓松边走边拨开挡在眼前的樱桃树枝丫,不时停下来在果树前驻足,熟练地握起一片树叶,随后松开手,树叶就像一块有弹力的布料,由蜷曲慢慢至伸展开来。

“嗯,肥料调得正到位。”车晓松心里暗想。裤管和布鞋上都沾染了新鲜的泥迹,斑斑驳驳就像田埂上那些灰暗的无名之花。

他俨然一副有经验的老农模样,“望闻问切”后便知庄稼长势:如果树叶特别脆,容易折断,就说明这棵树氮肥施过量了,它体内含氮量过高,树长旺了,就不容易结果。

在大棚里走走停停转过一圈,不知不觉已有个把钟头,车晓松提起裤管,蹲在地头上,稍作休息。经营着300亩樱桃园,“80后”的他,脸庞方正,常年日晒使皮肤呈现古铜色,黑色的裤子上时常沾满与布料融为一体的斑斑泥点子。如若不是戴一副金丝眼镜,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之前的职业身份——大学老师。

“晓松,起这么早。”有刚走出家门干活的农人路过,跟他打着招呼。他笑着点点头:“早起三光,晚起三慌。”

“不愧是大学生,说话一套一套的。”来人竖起大拇指,笑呵呵回应着。

古人有句话:早起三日当一工。意思是一连三天起早,就等于多做一个工日的农活。“早起三光”,是说坚持天天早起,就能把庄稼种得有条有理,无一棵杂草。“光”是庄稼地里无杂草,庄稼长得好的意思。“晚起三慌”,是说每天早晨睡懒觉,起不了早,耽误了农时,导致田地荒芜,庄稼就种不好。

从小在农村长大,车晓松心里清楚,不管是大学生还是庄稼汉,种地就得认一个理:每天起早贪黑是少不了的,多一滴汗水多一分收获,农家日子才能过得好。

“我就是一个种地的。”行走在樱桃树垅间,累了席地而坐,遇到熟人调侃或者陌生人来访,车晓松总用这句话开场,直截了当,丝毫没有半点掩饰和扭捏的语气。

车晓松出生在山东省青岛市平度市云山镇铁岭庄村,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金属用品店,家里种了三亩樱桃,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

考入北京现代管理大学后,车晓松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更让村里人羡慕的是,毕业后他留校任教,成了一名大学老师。这个职业在乡亲们眼中可是镶着金边、自带光环的。“看人家老车家的孩子,是大学老师,教大学生的,啧啧,怎么那么有出息!老车家真是烧高香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提起车晓松没有不认识的,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

能干的车晓松事业上更是一路高歌猛进,2009年,年仅29岁的他就已经是北京现代管理大学电子商务学院的行政副院长,年薪十几万,妻子也是同校的老师。

“那个时候,我走在村里,大家老远看见我,就一路小跑过来握手拉家常,热情得不得了。”每每想到那段时光,老车都会觉得自己头上像被打了明亮的标签,总能从人群中一眼被辨识出来。幸福感就像炉子上烧开的热水,咕嘟嘟直冒泡。

然而处于人生顶峰的车晓松可不这么想。大学老师的工作平淡如水,他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想尝试新的人生。“也许我可以做一些更有挑战的事情。”这个念头像一颗丢进湖水的石子,溅起的水花一圈圈扩散,越来越大。

不安分的车晓松瞒着家里人辞掉了工作,首次创业的他却遭遇“滑铁卢”:他承包了两辆车做起物流运输,没干几个月货车出了车祸,赔了三十多万。

窘迫的时候,五块钱一包的哈德门,车晓松都舍不得抽。回想那时的自己,用“穷困潦倒”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向银行贷款五万块钱都办不下来。2012年底,车晓松回到家乡,第二次创业他瞄上了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