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莫蓉枫的[死亡证明],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印着「非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章,醒目到了让人心颤的地步。
刁忌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迅速和这张纸拉开距离,脸色惨白。
“什么时候拿到的?”肖冲问。
“就在刚才,我感觉衣服里有东西,”刁忌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就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然后我就拿出来了……”
肖冲指着死亡证明上的名字,压着嗓子问:“这是莫喻妹妹的名字,是吧?”
“应该是,”刁忌的语气依旧是颤抖的,“你知道这证明什么吗?我们刚刚认识莫喻,刚刚知道莫喻想杀死她的妹妹,刚刚准备去医院,这张纸就刚好出现了!疯了!我绝对是疯了!”
“会不会是你的父亲塞的?”肖冲思考道。
刁忌摇头:“不会是他,他不喜欢这件衣服,绝对不会碰的,甚至是连洗衣机都不会把这件衣服和其他衣服放一起。”
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有人在监视我们,”肖冲笃定道,“要告诉莫喻吗?说她妹妹已经死了?”
“她可以相信吗?”刁忌慌了神,“不对,你可以被相信吗?我可以被相信吗?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听到吗?我的真的是被设定好的角色吗?!我们得到的消息太集中了!绝对有问题……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接触啊!!”
肖冲握住了刁忌的手,双手交握着,然后慢慢地放在了他的胸前,让刁忌呈现祈祷状:“冷静一点,刁忌。”
“都是我不好……”刁忌猛地垂下了脑袋,“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和莫喻有太多接触,我明明知道她一定有目的却顺着她的思路走……”
“这和你没有关系,”肖冲说,“不是你的错。”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刁忌捂住了脑袋,将整个人都埋在冲锋衣里,“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一直都是知道的……都是我的错……”
肖冲皱了皱眉,他担忧地望着刁忌,现在的刁忌的状态变得很怪,他在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而且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肖冲突然反应了过来,“刁忌,你药放在哪里了?!”
【现在我在狂躁期,兴奋一点正常,可能下个星期我就到抑郁期了,那个时候你看我还理不理你就是了!】
“呵呵呵,”刁忌突然笑了出来,“你们为什么总觉得我病了,明明我每天都很开心,我没病啊……”
肖冲望着癫笑着的刁忌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先处理谁的问题。
好像现在谁都有问题,谁都是个问题。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刁忌的状态并不是所谓的「双相抑郁症」,反而像在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他对精神类疾病并不了解,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那个牧医生为什么会说是「双相抑郁症」?她难道对精神类疾病的了解比自己还少吗?这太奇怪了。
肖冲想起来这个牧医生在莫喻口中太过于全能了,全能到如果不忙的话整个医院有她一个人就够了——这也很奇怪,她真的是「医生」吗?
还是披着「医生」外皮的怪物?
那些被「医治」的人,真的已经被治好了吗?
莫喻应该会知道一点,她既然可以找到牧医生的那些信息,就说明她肯定对这些事情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知道刁忌是什么情况。
肖冲真的是已经没办法了,要是刁忌出了什么问题,他是真的有可能会一直困在这里的。
虽然现在他可以不吃不喝地活着,但是在他那个世界呢?要知道肖冲已经来这里半个月了,他在这里的时候,那个世界的「他」是什么一种状态?是活着的,还是已经……
“刁忌,等我回来。”
说罢,肖冲把[死亡证明]收在校服外套里,走出了刁忌的视野。
刁忌瞪着一双空洞的眼,如同脱线的木偶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呢喃道:“对不起,今天我不开心了……”
睁眼闭眼,肖冲此时位于别墅的客厅位置。
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到肖冲几乎是全盲,他慢慢地将自己调整到可以让莫喻闻到自己身上玫瑰气味的状态。
既然找不到莫喻,就让莫喻找自己好了。
肖冲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眼皮一跳,连忙去找客厅的灯的开关。
「啪」!
橙黄色的光瞬间填充了满屋,屋子里全是血,莫喻正失魂落魄地站在厨房的边上,在灯光中微微眯着眼睛。
在黑暗中待久了,莫喻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正常的环境,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笑道:“是玫瑰先生吗?哎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刚刚我有点分心。”
肖冲眨了眨眼睛,在莫喻的旁边是一个略小她几岁的女孩,也是长发,扎着高马尾,用蓝色的蝴蝶结夹子别住了两鬓的碎发,垂着脑袋匐倒在莫喻的脚边。
在女孩的心口处是深深的刀痕,一刀一刀地宛若凌迟,有一两块碎肉夹杂棉絮与赤色被带出,跌落在蓝白的地砖上,在灯光下晕染成一片的亮红,仔细看看似乎还有被砸出来的裂痕,看来刚刚行凶不久。
“你……”肖冲慢慢现形,“你还好吗?”
莫喻握着刀的手自然垂落,她微微偏头:“我挺好的啊,其实每天晚上我都要杀掉她一次的,可能一次两次会觉得反胃,但是习惯就好啦!不用担心我哦~”
肖冲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那张[死亡证明]就在他的校服口袋里,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玫瑰先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莫喻笑着说,“真是不赶巧,我要收拾一下我的客厅,要不然明天血都要干了,那就难处理咯~”
处理血迹的方法很简单,莫喻一般使用漂白粉,她把莫蓉枫挪到沙发上,娴熟地把漂白粉在客厅四处散一散,接着就开始拖地擦瓷砖,一气呵成。
肖冲在旁边顺手也擦了两下,说道:“你知道多少关于这个世界的漏洞?”
“我杀不死我的妹妹,”莫喻挨个数着,“存在一个太过于厉害的医生,孕妇只能在医院里才能产下婴儿……还有就是第一人民医院里,每种病的药长得都差不多?反正我觉得是一样的。”
莫喻一面清理着血迹,一面列举着她所发现的bug,肖冲的眉头则是越听皱的越紧,他总感觉莫喻在讲到这些漏洞的角度不太对——
像是超脱了这个世界,用置身事外的角度去评判着这里。
“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肖冲说,“如果说一个人生下来就接受着这个世界,凭什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有漏洞呢?”
那个人应该被迫接受这些「漏洞」,认为这些应该是「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