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拒绝了那场联姻

她死了。

被屁嘣死的。

阮槿：“……”

阴雨连绵中，大冤种如她。

不仅“年纪轻轻”就被屁爆成英雄碎片流落异国他乡，死后还不得投胎转世，只能在这烈士陵园当个小阿飘。

不远处，纤细的白衣身影悠悠坐在石碑上晃荡着小脚，近乎透明的身体随着微风拂动。

阮槿垂眸看着下方嘎嘎炫她贡品好几天的流浪狗，小小黄黄的一只，跟个淋湿的粑粑似的，怪可爱。

看着看着，良久，她叹息一声：

“慢点吃，一会儿还有人送来呢。”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轿车的轰鸣停息，听着声响还不止一辆。

下方的小狗早就逃窜不知所踪，阮槿远远看着那几道已经下车的身影，红唇轻抿间，青丝垂落，半掩浅眸涟漪。

不过片刻，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立在了她的墓前。

一眼扫去，变态老哥，火辣闺蜜，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面瘫故人。

瞧着后两个神色悲伤的人影，阮槿摸了摸鼻子：

“别难过啊，我只是死了，又不是不爱你们了。”

“要不……再给我烧个大炮？”

可惜在场的几人谁也听不到女人的喃喃自语。

墓碑之前，为首的男人身影挺拔伫立，修身的西装将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展露无遗。

黑伞遮掩了他的神情，垂落身侧拿着袋子的手蜷缩轻颤仿佛浑然不觉。

阮槿沉默着，微微弯腰想要看他。

果不其然，男人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清冷俊美，只是眼角下增添了不同以往的难以掩盖的乌青倦色，一眼便能看出极致的疲惫。

墨发零碎，遮掩神情。

阮槿怔怔看着他，轻笑着打趣：“这么久不见，你不是最修身养……”

言语猛地止住，淹没在碎雨声中。

只见男人眉眼鹰锐，干裂的薄唇紧抿，玄黑的瞳眸半掩着一瞬不瞬看着那墓碑照片上温柔淡笑的倩影。

他沉默着放下了伞，单膝跪在墓前。

偌大的雨滴坠落伞上作响，淋湿了男人的眼眉，划过他的脸庞进入衣领。

男人依旧沉默着将袋中东西摆了出来，动作间右手无名指的银戒晃着，格外惹眼。

那是他带在身边九年的戒指，从他二十岁开始。

阮槿想着，看向了下方陈列的东西。

一捧栀子花，外加一系列贡品——

透花糍、玉露团、樱桃毕罗、荔酥山……

个个玲珑小巧精致，个个仍旧是她所爱。

瞧着男人将先前被小狗炫的一干二净的杯盏收回后，那双晦暗的瞳眸再次对上了照片上的笑靥。

半晌，他薄唇微张，沙哑呢喃：“阿槿……”

这久远的称呼唤的女人一愣。

怔愣间，只见男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打开——

一枚戒指，镌刻花纹，神似他无名指的那个。

“阿槿……”

低哑磁性又轻颤着的呼唤混着雨声轻轻落在女人的耳畔。

男人眉眼深邃，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悲恸哀悼。

雨滴落在他俊美的脸上从眼角滑落，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意。

那只修长分明的手托举着戒指，男人轻言：“我带你回家……”

阮槿一怔。

他抬眸，温柔而哀绝：“我们回家，好不好？”

碎雨连绵间微风吹拂起女人的青丝，一个俯首，一个仰望，白衣坐在墓碑之上，正正对上男人那双晦暗的眼。

阮槿不知道她怎么离开的陵园。

只知道她愣怔间抬手轻抚了那枚戒指，然后就发现可以依附在男人的身边，随着他走。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她看着那个男人将自己关在别墅内不许他人探望，看着他推开了一间满是她照片的房间，把自己死死锁在里面。

她看着一向清冷稳重的男人哭的不能自己；

她看着他不吃不喝以酒代水般的折磨身体；

明明最爱干净、最有洁癖的人，如今却不修边幅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薄唇不断呢喃着她的名字。

阮槿看着，听着，心绪由最初的震惊疑惑到现在的触动沉默，百感交集。

她想抱他，可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拥不到分毫。

她想求助，可她的魂魄只能在他的周遭活动。

“……你要干什么。”

愣神间，男人踉踉跄跄起身，在一旁抽屉里摸索着什么。

阮槿飘在他旁边看着，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一瞬间脸色沉了下去。

那是枪。

眼见着男人举起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她发了疯似的想要抢走那把已经被男人上膛的枪：

“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纤细白皙的手一次次穿过扑空，阮槿红了眼：

“容”

“砰！——”

一声响，血花穿过白衣的脸轻溅而出，落在满墙的照片上，星星点点倒映在女子的浅眸中。

阮槿：“……”

她僵硬着看向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指尖轻颤，脑袋里紧绷的弦终于断掉。

俯身抱向他的一瞬间，白衣影子忽闪，彻底失去意识。

————

“小槿……小槿？”

耳边传来女人温柔的呼唤，阮槿猛的睁眼，正正对上一双玄黑深邃的瞳眸。

阮槿红唇颤了颤：“……”

对面，清冷俊美的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同于刚刚的颓废，眼前的男人明显年轻了许多，一身西装风光霁月，晦暗而专注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跟前。

此刻的对视，两两相望间，阮槿怔愣着率先红了眼眶。

对面的容衍身子一僵，瞳眸流光暗色，安安端放在腿上的双手蓦地紧攥，青筋横生。

他薄唇紧抿，整个人绷的死紧。

一旁的柳艾看着这气氛，跟对面同样着装华贵的兰若对了个眼，不过一息之间，她笑着开口打圆场：

“是伯母的错，小槿才19岁呢，订婚这种事嘛，确实是早了些。”

“是啊，”兰若也看着自家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乖女儿，心里心疼的要死，连忙扯了桌上的纸巾擦拭着她眼角的湿润。

一边擦兰若一边温柔开口：“小衍也才20岁的年纪，后天就要进军队了，等退伍回来再议也不迟嘛。”

19？

20？

退伍回来？

聪明如阮槿，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她回到了九年前。

看这架势，应该是正处于容衍入伍前夕，母亲带着她来到隔壁容家做客时，柳姨提起娃娃亲的时候。

她记得那时，她拒绝了这场联姻。

阮槿睫毛颤了颤，她甚至不敢对上那道视线，微微垂眸，披散的青丝遮掩神情：

“……你过来些。”

女子的声音平淡，语调间微不可微的沙哑。

虽没有指名道姓，可几人心中都明白那是在叫谁。

突然的轻唤使得众人静了静，齐齐看向男人。

厅内，容衍挺拔的身影有一瞬的僵硬，玄黑的眸清冷而深邃，倒映那娇软的人影。

他起身缓缓走到女子跟前，修长高大的身躯如同黑影一般笼罩过来。

容衍垂眸，停留在女子几步距离之外，身侧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青筋暴起。

他欲薄唇轻启，却在下一瞬瞳孔震碎，暗色涟漪。

几息间，温软撞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