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斗指壬。太阳黄经为330°。这时春风遍吹,冰雪融化,空气湿润,雨水增多,所以叫雨水。老话常说:“立春天渐暖,雨水送肥忙”。
2017年阳历2月18日,农历正月廿二,丁酉年,壬寅月,丙子日,雨水。
1
常言道,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余雨换了份工作,被辽市一家上市公司录取了,年纪轻轻就应聘上了设计总监,薪水翻了好几番,简直美滋滋,整个人走路都开始带风了,面泛红光,两眼透亮。
其实上个月准备换工作的时候,她去西园寺里算了一卦,那白胡子老道士说她最近运道不太好。
余雨不信,跑到超市里花十块钱买了两张彩票,将将差一个数字中奖,那种感觉,十分膈应人。
果然是运道不好,看来最近是没办法心想事成了。
虽然心水那家设计公司很久了,可简历投了一个星期都还没动静,余雨心里哀叹一声,那老道士算命还真准,正准备放弃,没成想,某天一个下午,收到了那家公司的短信,通知她去面试,简直喜从天降。
这一面还真就面上了。
余雨把这事跟男朋友一说,颇为豪迈地大手一挥,拉着男朋友出去准备吃顿好的,可就这顿晚饭吧,吃得心塞憋气,难以下咽。
男朋友顶着一张晦气脸,言之凿凿地指责余雨因为工作忽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然后毅然决然要求分手。
那会儿,他们点的前菜刚上,余雨还没来得及拿起刀叉吃口东西。
共进晚餐的人甩了袖子走人了。
西餐厅灯光昏暗,氤氲出一股浪漫的情调,台上大提琴手还在陶醉地拉着曲子,每一个用纱帘隔开的卡座里,都是一对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
本来她也是两个人进来的,可现在,整个餐厅,就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卡座里,看上去愈发凄凉。
看着那些又贵又少的菜一道道上桌,余雨一边伤心一边肉疼得不得了,早知道是散伙饭,那就路边摊大排档好了。
无奈只能忍着内心被甩的悲痛,执起刀叉,切牛排的动作就像是切人肉一般咬牙切齿,满脸杀气,细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强忍着一簇泪花。
正是伤心欲绝之时。
隔壁卡座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不用看,光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刻薄。
“谈嘉铭,你真不能怪我嫌弃你。去年我三姨介绍咱们认识的时候,说你家境不错,工作稳定,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咱们见了面,虽然当时我就不是很满意,但我总归还是跟你谈了一年恋爱吧。可这一年你自己看看,这哪里是谈恋爱,分明是我一个人唱大戏呢……”
“你一个月收入也没多少,一年到头也不给我买个礼物什么的,我也不图那些,可你真心拿我当女朋友了吗?现在可好,两家人一合计要结婚,你拿什么跟我结婚,要钱钱没有,谈感情,你对我有真心么,你好意思么!”
“我告诉你,老娘不陪你玩了,再见!”
话音将落,男声骤起,低沉沙哑,仿佛可以听见胸腔震动的声音。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个消防员,一年到头都没时间陪你,收入也就那样,当初你自己说没关系,现在又来怪我。”
语气很冷淡,但男人说话很是僵硬,一个字一个字都说得生涩,好似千言万语想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往深了去听,似乎还有一丝丝委屈,不解和气愤。
他分明有请假陪过她,不过总嫌不够多;也给她送过礼物,不过她总是嫌寒酸。
余雨躲在自己的卡座里,支着耳朵偷听得津津有味,转眼就忘了自己刚刚被抛弃的残酷事实。
隔壁一阵寂静,然后只听见一人倏地站起来,然后是“哗啦”泼水的声音。
余雨拧过身子去偷瞄,看见那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而那男人一脸一身的水,脖子上还贴着两片柠檬片。
光线昏暗,加上一对近视眼,余雨愣是没能看清那两人的长相,只模糊看到了男人一个囫囵的脸部轮廓,额头饱满宽阔,眉弓挺直,连带着山根鼻梁又高又挺,只是下巴往里收的角度过于刚硬,愣是让人看出了四分凶悍的模样。
加上他说话硬邦邦的,怎么瞧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再怎么不好的脾气,今晚大家也同是天涯沦落人。
余雨看着一桌狼藉,再看看隔壁卡座两杯孤零零的水,和一个坐在那里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招来了服务员,抽出卡买单,想了想:“把隔壁那桌一起结了吧。”
看在今天一起被抛弃的份上,就当是花钱买个心里爽。
谈嘉铭准备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过了,想着叶蓓那女人不可能主动结账,谈嘉铭便多问了一句。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是隔壁的女士帮您结的。”
“能给我看看账单吗?”
服务员拿来账单和刷卡的签单,只见上面规规矩矩,秀秀气气写了两个字:余雨。
2
最近一连好几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温度也低,刮着风,时不时还下个雨,这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谈嘉铭一大早出完操,和队友一块儿在消防中队门口的空地上洗车。
这消防车隔几天就要洗一回,各处也要检查好,是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的,那红色消防车被他们洗得锃光瓦亮。
正是早上上班的点,平宁区消防中队左边是个地铁站口,右边是万达大厦,两边相差不过500米,每天早上上班的人都会从地铁站出来,路过消防中队的大门口,往万达大厦去。
一大早上班的人,脚步总是急匆匆,也不会往这消防中队看一眼,绕过门口洗车的几根粗管子,踩过满地的积水也就过去了。
谈嘉铭洗完车蹲在车旁边,跟最近新分来的消防员聊天,聊来聊去也不知道能聊些什么,他向来也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只不过最近升了中队的队长,下面又进了几个新兵蛋子,一个个表现好,训练也是一等一的卖力,唯独就是生疏。
他暗地里琢磨了几天,这才有了洗完车蹲在门口聊天的场面,可奈何他天生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新分来的消防员个个在他跟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闹得谈嘉铭很是懊恼。
早上大约八点半左右,那个女人准时从地铁站里出来。
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羊绒大衣,里面是高领的白色毛衣,毛领裹着一圈小巧的下颌,越发显得一张脸粉嫩秀气。
是了,余雨第一天去公司报到上班,从消防中队门口走过的时候,谈嘉铭就认出她了。
没有人会不认得无缘无故给自己结账的冤大头。
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冤大头。
谈嘉铭那日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她,坐在隔壁,说话声音又轻又柔,软软糯糯,喜气洋洋地跟男朋友分享自己的开心事,结果男朋友拧巴着一张脸,数落她不够温柔体贴,每日忙工作忽略了自己,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气着了,甩了袖子就走,留下这个女人一个人苦哈哈地坐在卡座里,要哭不哭的。
他当时心想,真是跟自己的情况一样一样的,不由得对那个女人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心。
可万万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还是个土大款,冤大头,支着耳朵偷听完他和叶蓓的对话之后,脸上一阵古怪的表情,然后竟然把他那桌的帐给结了。
真是活了三十年还没见过这样自着当冤大头的姑娘。
他和余雨可不一样,他的视力那是一等一的好,夜间视物也是没问题的,虽然隔着纱帘,光线也昏暗,那些个枝枝节节的细处瞧不很明白,但想看清楚模样,对谈嘉铭来说还是不难。
所以,余雨第一天经过消防中队门口,他就认出来了。
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就那么每天洗完车蹲在门口等着她,观察她,一看就看了大半个月。
越看越觉得,其实这个“冤大头”,着实朴素单纯得很。
每天提着自己带饭的小布包包,穿着灰扑扑,清凌凌的,顺溜的长发在脑袋后面扎成一簇马尾,偶尔披散下来,小脸又白又嫩,还有着显而易见的婴儿肥,鼓囊囊两团脸颊,不施粉黛,偶尔长两颗痘痘,也毫不修饰地袒露在外。
他见过路上有她的同事叫她,每每都要叫上好几声,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回一声“昂”,面上懵里懵懂,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看着就像颤巍巍打瞌睡的小仓鼠。
每次这个时候,谈嘉铭蹲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想笑,可碍着大庭广众,又有几个新兵围着,实在是不方便笑出来,就那么别别扭扭地憋着,面上表情十分古怪,衬着那透着几分凶悍的模样,看着越发骇人。
几个新兵蛋子倒抽好几口气,生怕自己犯了错惹了这个煞神。
谈嘉铭要知道他们心里这么想他,肯定是很委屈的,长得凶怎么了,几时朝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发过脾气,还是揍过你们,也不瞧瞧当初我队长是怎么收拾我的。
他脾性其实很好,不爱发脾气,温温吞吞,骨子里还有几分孩子气。
以貌取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3
余雨是半点没发现自己被人观察了半个多月,每天早上路过消防中队门口的时候,都生怕自己上班迟到,恨不能拔足狂奔,哪还有心思多瞧两眼,等她下班的时候路过消防中队,人大门紧闭,除了旁边站岗的,连个消防车影子都瞧不见。
自然也就注意不到那个隔三差五就蹲在门口瞅着自己的男人。
这日公司做新图,室内设计图纸出来之后,要开始做模型,余雨在公司加班好久,一个人做完了一大半,又精致又妥帖。
这是余雨进新公司,新官上任之后做的第一版模型,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单单半个模型,就足以见余雨的设计和手工功底了。
第二日和同事一起做另外一半,有个环扣要从这头扣到那头,余雨手指头细,直接穿到手上,用手指当做引线,想把那个环扣绕进去,可余雨显然是低估了自己的手指头粗细,那环扣套在她的手指上,被食指指节直接卡住了。
先是一愣。
然后左手凑上去就想拔下来,可偏偏它就像是涂了胶水一样,死死粘在手指上,怎么拔都不能越过那指节,手指更是越拔越粗,到最后,红红肿肿成了一根小胡萝卜。
那环扣卡死在余雨的手指头上,勒得有些发痛。
同事举着余雨的手指头,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念叨:“去找消防员给你搞下来,咱公司隔壁就有个消防局,走走走,直接去……”
余雨越是想忽略手上的痛感,就越是觉得痛,好像那环扣就是孙悟空头上的箍子一样,越勒越紧,恨不能吃到皮肉里去,那被卡住的地方突突发疼,皮肤发烫,又疼又烫折腾得余雨在二月底三月初的天气里竟是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同事拖着余雨直奔隔壁消防中队,平宁区消防分队的牌子旁有个门岗,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小哥,一脸严肃正经,目不斜视。
“江湖救急,还请消防员大佬们救我们小同事一条小命。”
同事是个很浮夸的女士,三十岁出头,刚生完二胎,每天在办公室里蹦跶,人却是个十足的好人。
只见那门口站岗的消防员嘴角一抽,盯着余雨被同事高举的那根手指头,伸长了脖子往牌子后面的小道上呼喊了两声。
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后面走出来。
那男人相当高大,余雨站得远,都要微仰着头才能对上那双眼睛,大约军人的眼神都是十足的血性坚毅,而这个男人越发是如此。可他偏偏模样有些凶,朝她们看过来的时候,余雨明显感觉到拉着自己手的同事微微一震,转头跟自己咬了咬耳朵:“这个消防员大佬看上去好凶啊!”
余雨仔细瞅了瞅,是很凶,可更多的是一种眼熟,她盯着那男人细细地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像在哪儿见过。
谈嘉铭顶着余雨直白又不加掩饰的目光,第一次被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面上有些烧得慌。
就这样盯着男人看,也不害臊,眼神这样赤裸裸,就不能收敛一点吗?莫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很可能,不然怎么就无缘无故非要给他一个陌生人结账。
谈嘉铭一时间有些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装模作样地暗咳两声。
他步伐快,步幅又长,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余雨跟前,对上余雨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着军人特有的沙哑,却比一般军人更为低沉,仿佛能听到胸腔的振动和共鸣。
几乎是电光火石,余雨就想起了这个和她一样被人抛弃的男人,不得不提,她还在互不认识的情况下请他吃了一顿饭,现在想想当真是肉疼,当时脑子怕是被驴给踢了。
同事咽了两口口水,被谈嘉铭那一脸凶悍的模样唬到了,没了刚才对站岗小兵的咋咋呼呼,不由得带上了两分讨好,典型的欺软怕硬。
“那啥,消防员大佬,能帮着把这个给取下来吗?”同事举着余雨那根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声音都不由得轻了些许。
谈嘉铭拧着眉看着余雨的手指,又很是自然地从同事手里接过余雨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指间,放在眼前细细看了看,眉间拧得越发紧了。
余雨能感觉得肌肤相触那小块皮肤,染着谈嘉铭手上的温度,有点烫,却十分干燥清爽,只不过那温度太高,谈嘉铭眼神太认真,一时让余雨有些窘迫和尴尬,面上也浮起了一丝红晕。
谈嘉铭的目光从余雨的手指上转到了她脸上,瞧着白嫩得跟白皮包子似的小脸蛋上粉嫩嫩一片,心里不由得一紧,喉头有些发干。
瞧着这副面色含春的模样,莫不是真的对我动了什么心思,不过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第一次见面,就遇上她最伤心的时候,加之两个人处境相似,难免不会生出什么惺惺相惜之感。
瞧着她脸色越来越红,都快烧起来了,谈嘉铭这才慌慌张张暗咳两声,匆匆赶跑了脑子里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脑补。
“进来吧,我给你把这东西切断。”放开了手,转身走在前面给余雨引路。
余雨一听到什么“切断”,胆子一震,随即缩成了芝麻大小。
“大哥,你要切断我的手!!!”音调都被吓得拔高了两个度。
谈嘉铭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切你的手,是切那个环。”
同事跟在身后碎碎念:“余雨啊,你瞎想什么呢,自个吓自个,虽然人消防员大佬凶是凶了点,但是还是人民的好公仆嘛。”
走在前面的谈嘉铭脚步一顿,差点没控制住回头,八婆,谁凶了,谁凶了,你才凶,你全家都凶巴巴。
诽谤!我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训练谈嘉铭的队长厉害得过分,竟然让他生出了几分自己是个温柔的男人这种神秘的错觉。
4
那日给余雨切环扣,切得倒是极顺利,只是余雨这姑娘胆子小得有些离谱了,全程闭着眼,皱着脸,愣是把一张白胖的小包子脸拧成了一颗烧麦,真是有碍观瞻。
其实谈嘉铭倒是有几分出乎余雨的意料,那男人看着一副五大三粗,面相又有些凶恶,可下手却是出奇温柔。
他的手几乎是余雨两个大,掌心宽阔,覆着一层硬硬的茧,暖乎乎就像一个手炉。
托着余雨玉雕似的小手,又轻又柔,和那副模样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拿工具切开环扣的时候,余雨心里其实怕得要死,放在谈嘉铭手里的手一直都在微微发着抖,谈嘉铭却耐心地握着,轻轻握着那几根纤细的手指,拧着眉,全神贯注盯着环扣,比划了半晌,还是怕这个娇姑娘害怕,绷紧了神经,额角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余雨间歇半睁着眼,垂眸盯着谈嘉铭头顶的发旋,短短的头发一根根直直竖在他的头皮上,听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不好,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十分温柔和耐心。
盯着就有些出神,莫名又想起那日躲在隔壁卡座偷听到的话。
一时觉得,那个叫“叶蓓”的女人眼神着实不怎么利索,看不到这个男人的好。
还没回过神,手指上突然一紧一松,血液流向指尖的热感和充盈感瞬间席卷整个大脑神经,胸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好像随着环扣被取下来而轻松不少。
环扣卡着的地方有些淤青发紫。
谈嘉铭看着那细细一圈痕迹,在那个手指上突兀又难看,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给她把那圈淤青给揉散,手刚抬到一半又觉得这想法、动作十分不妥,余雨满脸迷茫地看着那只半抬起的手,气氛一时生出了几分尴尬。
“你等我一下。”
谈嘉铭咕哝出一句话,转身就往后面一个房间里跑。
同事抓着余雨的手,嘟嘟囔囔个没完,果然当了妈就有了往大妈发展的迹象。
谈嘉铭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管膏药,白色的塑料壳,牙膏形状,一挤就是一小段白色的药膏,带着点清凉的薄荷味。
“这药挺好用的,活血化瘀效果很好,是咱们部队医院的内部药,你拿去用吧。”他一张脸依然板着,挂着凶巴巴的模样,声音低沉,说话有些僵硬,黝黑的耳根后面不自觉浮起一抹红,还好他黑,没人看出来。
余雨原本是不想接的,两人既不认识也不熟悉,没理由要人家的药膏,可看着谈嘉铭那双眼睛,凹陷在高挺的眉弓下面,眼神依旧坚毅,可坚毅下面又有几分别扭和害羞。
动作快于意识。
她接过了那管膏药,轻咬下唇:“谢谢。”
谈嘉铭摆摆手,送她们出去。
“队长,这种小事您还亲自出马,随便叫哪个帮着切一下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在门口站岗的小兵打趣道。
谈嘉铭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却唬得对方脸色一正,立马闭上了嘴。
“好好站你的岗。”
小兵脊背一挺,眼珠子恨不得都定住了不敢到处乱转。
谈嘉铭看着余雨的背影,又想起刚刚她接过药膏的时候,贝齿轻咬下唇,嫣红上一抹亮白,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看得人心里怪痒的。
还有那根肿成胡萝卜的手指,真真是可爱得紧。
再说余雨。
从消防分队回来,整个下午都像是丢了魂一样,心不在焉。
那只手上似乎还留着谈嘉铭掌心的温度,灼人却又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余雨照例路过消防分队,三辆大红色的消防车停在门口的空地上,消防员都穿着墨绿色的军装,袖子卷得高高的,拿着抹布擦车,这要是换成之前,她是肯定不会看一眼,自顾自地赶路上班。
可经过昨天那一遭,不知怎么,一大早她就在分队门口停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
一眼没看到那个极高大壮硕的身影。
瞅了好一会儿都没找着那人,正准备老老实实去上班,却见那人从消防车后面走了出来,一手检查了一下消防车右后方那扇银色的小门,一手拿着抹布擦着车上的水渍。
不经意转头,正对上余雨的眼睛,两人均是一愣。
余雨下意识把手背到背后,拇指在食指勒痕处蹭了蹭。
然后垂下眼睛,避开谈嘉铭的注视,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把那束目光远远抛在了身后。
谈嘉铭眯着眼,舌尖顶了顶左颊。
“队长,发什么呆呢?”一小兵跟在他身后擦车,看着自家队长难得发起了呆,多嘴问了一句。
谈嘉铭暗自思忖,这么一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想歪啊,看来他想的是对的,这女人果然暗恋自己。
心里滋味一时有些复杂。
莫不是自己最近魅力难挡。
转头去问小兵:“小曹啊,你说要是一个姑娘第一次见就给你买单请吃饭,之后每次看见你都很害羞,是个什么意思啊?”
小兵眼睛一亮,凑上来八卦道:“队长,哪个姑娘看见你害羞啊?”
真是很有勇气,要好好膜拜。
谈嘉铭脸色一红:“胡咧咧啥,擦你的车。”
5
万达大厦的写字楼和消防分队中间只隔一条羊肠小道,余雨站在19楼窗户边,低头就能看见隔壁消防分队。
可奈何余雨是个近视眼,400度的近视偏生只配了325度的眼镜,稍远一点依然看不清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只要看清楚眼前就好。
这话听得有哲理吧,可把余雨厉害坏了,难得这么有智慧一回,她把这句话挂在自己微博上,长期置顶。
她看不清楼下在干啥,只看到一群人围观,看上去十分热闹。
恰逢五点半,正是下班的点。
余雨屁股底下跟生了刺一样,收拾收拾东西,拎起她的小布包就往办公室外面冲,半路上遇见“大妈”同事,还在跟别的人传播育儿经,瞧见她出来,挥舞着手绢喊道:“小总监,早点生孩子对身体好,赶明儿红姐给你介绍个器大活好的……”
余雨脚下一个踉跄,正对上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半秃经理,用一种极其惊慌的眼神看着余雨,余雨差点没给同事红姐跪了。
大庭广众之下,也只有已婚已育妇女可以这么放得开了。
出了写字楼右转,路过消防分队。
消防分队门口的空地上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地看热闹。
余雨被挡在人群外面,抬头看过去,只看见红色消防车停在门口,车门洞开。
原是想走,可她又实在是个喜欢凑热闹、看八卦的性子。
仗着自己身材娇小,抱着小布包愣是挤进了人群里,脚下没注意,被不知道谁的一只脚一绊,以一种狗吃屎的前扑姿势向前扑去。
一张包子脸正扑到一个宽阔硬朗的后背上,入鼻是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和淡淡的汗味,却是一点不难闻,清清爽爽。
只是那后背也忒硬了,把余雨的鼻子撞得生疼,大门牙也磕在了人后背上,磕得牙根发酸。
还没手忙脚乱站起身,前面那人就已经转身了,一转身,一只大掌就扶上了余雨的胳膊,撑着她站稳。
余雨尴尬得脸都红了,抬头一看,哟,熟人,这下脸更红了。
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见到谈嘉铭,她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对着他那张严肃凶悍的脸,承受着那带着强烈男性侵略气息的眼神,她总是不怎么好意思抬起头。
谈嘉铭眉毛不动声色地抖了抖。
刚刚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身子撞到后背上,一股子茉莉花的味道萦绕在身边,他还没回头,直觉就觉得是她。
真的不是故意接近我?故意撞到我?
不得不说,他真的想多了,不怕人不要脸,就怕人不要脸还总喜欢脑补,自我感觉天下第一。
“谢谢。”余雨嚅嗫了一声。
谈嘉铭没做声,转过身,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好让她能清楚地看到分队门口在做什么。
余雨半天没听见那人回答,一时有些讪讪,摸摸鼻子。
分队门口其实是在拍婚纱照。
那天在门口站岗的小兵,穿着消防服,笑得露出一嘴牙花子,眯缝眼更是笑得只剩一条线了,他揽着自家媳妇,正靠在消防车上拍婚纱照。
余雨看了一会,眼珠子就开始乱转了,可怎么转,最后都落到了谈嘉铭的后背上。
真的很高大,脊背挺得笔直,双肩宽阔,撑出一扇山壁一样的脊背。
不得不说,背影真的是……
相当吸引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天气阴沉了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又潮湿又缠绵的春雨。
春雨绵绵,虽然不大,但是混着初春的凉意,落在皮肤上还是有些瑟缩。
余雨缩了缩脖子,手挡在眉毛上方,正准备跑到地铁站去。
谈嘉铭却是动作极其迅速,一把抓住了余雨的胳膊,这才抓一回,已经成了熟练工种。
“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把伞。”
说完也不等余雨反应,跑到分队里,翻了把藏蓝色的雨伞,一路小跑,撑开递到余雨眼前:“拿着吧,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他站在雨伞之外,雨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眼角眉梢,墨绿色的军装肩膀上已经湿成了近乎黑色的颜色。
余雨把伞举高了些,半罩在谈嘉铭头上:“我把伞拿走了,那你呢?”
“我一会儿就进屋了。”
说完脑袋一低,转身就往分队里走。
“诶,那我什么时候把伞还你,我要怎么找你?”
声音穿过雨幕,莫名带了些春雨一般的缠绵味道,软得人耳根都在发痒。
谈嘉铭抿着嘴,半天才出声:“你随时来找我,我叫谈嘉铭。”
队里,站岗小兵正在给自家媳妇擦着身上的水滴,看见谈嘉铭进来,挤眉弄眼地凑上去:“队长,那姑娘真好看,谁呀,还劳队长你亲自送伞,我没记错你可就那一把伞吧。”
谈嘉铭细想了想,破天荒地犹豫了一会儿,一脸为难:“她好像暗恋我,娇娇弱弱的,我也不好拒绝。”
合着您这意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余雨划做了自己人。
很久之后,余雨和站岗小兵混熟了,说起这一段往事,她满脑子黑线,原来这男人脑补的毛病这么早就有了。
6
第二天一大早,余雨特地起了个大早,抱着伞在消防分队门口等着。
原以为他们一大早会开大门洗车,可没想到等了半天,只看到谈嘉铭穿着一件墨绿色军装短袖,满头大汗,带着一队消防员从外面马路上跑步回来。
一看就是一大早出去跑圈去了。
一个两个喘着粗气,短袖军装都被汗湿了。
三月底才刚刚有些转暖,早晨的气温依旧不高,余雨瞧着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觉得冷得慌。
谈嘉铭没料到余雨来得这么早,当着一众消防员的面,也不好和她打招呼,只能草草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带着队从她身边跑过。
谈嘉铭以为余雨一定能看懂他的眼神。
可余雨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忖度着他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我挡了路。
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觉得臊得慌,一大早挡了人家的路。
赶紧跑到小道边上的树后面躲了起来。
等谈嘉铭穿好衣服出来,左右瞧了瞧,愣是没看见余雨,这么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啧……”
一转头就看见余雨躲在树后面,模样十分猥琐,缩着脑袋,勾着手朝他招了招:“过来……”
那些个兵蛋子把消防车开出来,准备洗车,一个两个看着谈嘉铭跟余雨说话,笑得跟黄鼠狼一样。
昨天谈嘉铭把伞给余雨那事,不少消防员在现场都瞧了个正着,晚上回去再大肆宣扬一番,现在整个消防队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队长看上了个姑娘,还口口声声说人家暗恋他,也不拿镜子照照,他那一个大老粗面红耳赤的模样,分明就是他瞧上了人姑娘。
“伞还你,昨天谢谢你啊。”余雨把伞递给谈嘉铭。
食指上的一圈淤痕已经散了,白嫩纤细的手指抓着那把藏蓝色的伞,衬得越发水嫩。
谈嘉铭喉头一痒:“没事,不用谢。”
余雨揪了揪衣摆:“那……那没事,我就去上班了。”
“嗯。”
离得近了,越发能听到谈嘉铭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的声音,浑厚沙哑,声音简直性感得不行。
余雨转身欲走。
“等会……”谈嘉铭出声叫住她。
“嗯?怎么了?”
谈嘉铭眼睛盯着余雨的发顶,快四月了,满天飞的杨絮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头顶。
他伸手去拿,轻飘飘的杨絮被他轻轻从头顶拂去。
余雨仰头看着他,好像在他漆黑坚毅的眼睛里看见了星星。
切环扣那次,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即便长得一副凶悍模样,却也掩不住他有一颗温柔和煦的心。
脸不由得红了。
她虽然向来有些害羞,有些不着调,但她是个很爽利的姑娘,决定下得快,心思也定得快。
眉眼笑得弯弯。
“谈嘉铭,我叫余雨。”
谈嘉铭低头去看她,有几分不解,但还是耐心地配合:“我知道。”
“你知道?”
“你第一次给我买单的时候,我就知道。”
“130****7453,我的号码,你记住了。”余雨门牙轻咬下唇,像极了机灵聪慧的小兔子,转身就跑。
今天没扎马尾,长发披在肩上,风一吹,扬成一道花色。
当天晚上,谈嘉铭在床上翻来覆去,手里攥着手机,想抽烟,不知道该发什么消息过去。
磨蹭了很久。
半夜十二点。
余雨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发来的短信:“早点睡,谈嘉铭。”
果然没猜错。
头一次在消防分队见面,她分明觉得他的目光,像是满天星辰,落在自己的肩上。
每天早上上班,他都蹲在消防分队门口看她,严肃得像只大狼狗,她每每看着,都想笑,却又有一种从来没感受过的窝心。
7
他们心照不宣地在每一个清晨,等着对方。
谈嘉铭依然是一脸的严肃和凶悍。
余雨却是不再害羞了,她可以笑意盈盈地站在那棵树后面,等他们跑圈回来,对着谈嘉铭露出清晨第一个笑容。
谁也没说什么。
连信息都发得少。
却有一种粘稠的暧昧气息环绕在两人中间。
甜甜的,不远不近,触手可及。
一晃就到了五月初,空气越发干燥起来,温度蹭蹭升了起来。
余雨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区。
半夜被烟雾呛醒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她家门口。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从第几层楼着的火,只知道等余雨被呛醒,火势已经很大了,她被困在屋子里,满心惶恐,手忙脚乱冲进洗手间,扯了块湿润的毛巾捂在口鼻上,又连滚带爬回到卧室,抓起手机就给谈嘉铭打电话。
一直没人接。
电话那头始终都只有关机的声音。
余雨心尖一紧,恐惧席卷到全身,她的每一根脚趾都缩成了一团,湿毛巾裹着自己,往外冲去,楼梯间到处都是人,挤着,推搡着,还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直接滚进了火堆里,烧得哇哇直叫,不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余雨脸色煞白,两眼裹着泪,神经绷紧到了极点。
热浪一股一股滚过来,几乎要灼熟她的皮肤。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东西烧焦的味道,每一秒钟都如同一个世纪那样长。
“消防员来了,去20楼,20楼楼梯口窗户那里有人接……”
有人把话从楼下一层一层往上传。
消防员穿着消防服从楼下上来。
余雨顾不得许多,撒腿就往20楼跑。
云梯就等在那。
她正要过去,一只手突然攥住了自己的胳膊,转头对上一双眼睛,余雨立刻就哭了出来,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淌,眼前模糊一片。
“去云梯那,别怕,不要慌,没事的,等我。”他的脸在消防面罩后面,声音隔着面罩传出来,失了那股沙哑和低沉,闷闷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带着莫名的安抚意味,像一只手,瞬间抚平了余雨心里所有的害怕和焦躁。
她喉咙哽着说不出话,眨了眨眼睛,却有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只能胡乱地点着头,然后看着他转身往火里走去,手里拿着一根很粗的水管,正往里喷着水,水雾在空间里弥漫开来。
像极了二月天里的春雨。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在那个昏暗浪漫的西餐厅,那一天是2月18日,雨水。
他宽阔的脊背,被橘色的消防服撑开,像是一座山,挡在她的前面,挡在所有人的前面。
他们都在往外走,而他,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那片几乎染透半边天际的火光里。
余雨咬着嘴唇往云梯那里跑。
谈嘉铭,我在外面等你,我等你出来。
在外面的每一分钟依然不好过,余雨裹着毯子,浑身都湿透了,盯着那栋被烧黑的楼房的大门,等一个人出来。
周围都是人,喧哗声在耳边嗡嗡直响。
喷水的消防车终于停止了喷水,水雾落下,在昏黄路灯泼洒的光线里,竟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彩虹,转瞬即逝。
就在那道彩虹后面,一道高大的身影抱着一个受伤的老太太从门洞里出来,橘色的消防服上沾染着黑色的灰渍,他的每一步迈得又稳又大,肩膀依然宽阔,扛着所有人的希望。
余雨胸口猛然一震。
突然蹲下身去,哭出声来,嚎啕大哭,发泄着满心的恐惧和害怕。
又厚又重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软宽厚,就像三月里,他从她头上拂掉一片杨絮。
“没事了。”
他向来不善言辞,可每一句话,都能让余雨动容。
余雨抽了抽鼻子,抬头看他,泪水洗过的眼睛尤其明亮,眼周还泛着淡淡的红,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只惹人疼爱的小猫。
“有事,我的家被烧了,衣服,鞋,钱包,银行卡,身份证……我的东西都没了,家也被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还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看得谈嘉铭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狠狠揉搓一顿。
“我有,我都有,都给你。”
一团软玉扑进怀里。
谈嘉铭呆愣着忘了反应,脑子里只飘过:她果然爱惨我了。
原来他们的过去都像一场大雨,下过了,蒸发了,然后他们相遇,共享一道彩虹。
立春已过,雨水来探,树上新芽被春雨润绿,雨雾里,他背对她,却撑起了所有的希望。
小剧场1
谈嘉铭非常喜欢脑补。
余雨某日逼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暗戳戳地喜欢我的?老实交代。”
谈嘉铭眉心一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你先喜欢我的吗?你不是暗恋了我那么久,我看你暗恋得实在辛苦,才回应你的。”谈嘉铭一直都这么觉得。
余雨一口汤差点呛着:“什么鬼?我什么时候暗恋你了?难道不是你先暗恋我的吗?天天蹲在分队门口偷看我。”
“好好好,是是是,是我偷看你。”谈嘉铭想给余雨留两分面子,毕竟女人爱面子。
想当初,在消防分队一见面,她眼神都黏在自己身上,拉都拉不开,还说不喜欢自己。
余雨却是仔细想了想,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欲和他辩解。
却见谈嘉铭一脸:我懂,我明白。
你懂什么?你明白什么?你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剧场2
谈嘉铭第一次放假和余雨一起出去逛街,余雨要去内衣店买内衣。
谈嘉铭大囧,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一向凶悍严肃的脸上一阵惊慌一闪而过,黝黑的皮肤,黑里透红,看得余雨大笑不止。
谈嘉铭伸手去捂她的嘴:“别笑,别笑……”
“那你在门口等我。”余雨拍拍他的手,往内衣店里走去。
于是那天经过的人都能看到一个人高马大、壮硕无比的男人一脸严肃,而且站姿极其挺拔地站在内衣店门口。
某路过的小姑娘对自家一起逛街的闺蜜说:“啊,这家店居然还请保镖啊!”
小剧场3
为了每天早上能见一面说说话,余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起得很早,每天七点多就在分队门口守着,反正离公司也近。
可天天起那么早也吃不消,毕竟余雨的工作偶尔会加班到很晚。
于是某一天,余雨早上起晚了,出地铁站的时候就已经快九点了,为了不迟到,一出站就拔足狂奔。
谈嘉铭那会儿刚洗完消防车,蹲在门口跟只大狼狗一样,眼巴巴地等着余雨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却见心上人吧嗒吧嗒一阵风似地跑了过去,眼风都没给他留一个。
等了一早上的谈大队长有些心塞。
委委屈屈地想,还说爱惨我了,现在才过多久,竟然已经不耐烦看我了。
余雨表示十分无辜,我什么时候说我爱惨你了,我也没有不耐烦看你,麻烦这位大队长成熟一点,不要每天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只是上班快迟到了。
谈嘉铭十分委屈,哀叹一声,引得新来的小兵关爱了几句。
谁知这位队长大人,一脸怅然,拍拍他的肩膀:“女人啊,都是善变的动物,喜欢你的时候眼珠子黏在你身上,看腻了,连眼角都舍不得分你一点。”
小兵一头雾水。
转头对战友说:“咱们分队队长,别看长得糙,可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物。”
一夜之间,谈嘉铭就多了个“分队出了名的多愁善感”的名头,可看着那张凶悍的脸,真是精分得厉害。
下班的时候难得看见谈嘉铭居然站在站岗台上,见余雨走过来也不动声色。
余雨趴在站岗台上和他说话。
“哼……”
再说。
“哼……”
“再哼周末不要回家了,好好说人话。”余雨眉心拧起。
谈嘉铭心里一紧,嘴巴飞快张开又闭上,“你早上没有看我。”
余雨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古奇”了。
谈嘉铭你真的三十了吗,你确定你不是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