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好像看见了月亮

王府井大街上,一片喧嚣。

十四岁的苏独身体内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所以他并没有按照余华等人的嘱咐回去,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散步。

有的人很奇怪,就是他明明走在人群中,但却依然会觉得他形单影只。

此时苏独就是这样,明明身边是汹涌的人群,是热闹的喧嚣,可是只要看见他的背影就会觉得孤独。

余华承诺的帮助,固然值得欣喜,可事情的结局会怎么样,苏独依然不清楚,他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他是个积极的悲观主义者,他习惯凡事努力,但却做好最坏打算。

忽然,苏独的左肩被拍了一下,苏独向左看去。

但却在右边出现了一张俏皮的笑脸,是黎清漪,“相逢的人总会再相逢,苏独,我们又见面了哦。”

苏独明显愣了下,世界那么大,有的人即使约定再见却再也么见不到,可有时候世界又这么小,仅有两面之缘的姑娘,竟然又在京城遇到。

但不得不说,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很好,他的情绪明显昂扬了几分。

“好巧啊。”

确实很巧,黎清漪是出来买随身听的,已经在王府井这一片逛了一下午,没想到竟然会在大街上遇见苏独。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黎白不是说苏独的书被王叔看重即将要出版,所以苏独出现在京城倒也正常。

“你在这里做什么?”话刚出口,黎清漪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她从苏独身上嗅到了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苏独点了点头,他确实喝酒了,但只喝了两瓶啤酒,这点量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前世夜深人静,他常常会搞两个小菜,自己自斟自酌,他不喜欢人多喝酒,就一个人,慢慢的喝,把难过遗憾后悔顺着酒水全部咽下去,等到白天再装作没事人一样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黎清漪眉毛一横,就要脱口而出‘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喝酒’,但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想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么大的风波,对于年纪这么小的苏独来说一定压力很大。

想到这里,刚才苏独‘孤单’的身影也浮现在黎清漪心头,她语气中不由就带上了一抹心疼,“你心情不好?”

苏独其实并没有心情不好,他就是这样一个状态,不会因为事情太难过,也不会太开心,只是他面无表情时在别人眼里就会显得忧郁,但实际他很平静。

但没等苏独开口,黎清漪就继续道,“其实我也有看报纸,那些报纸上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你!”

黎清漪并没有说她找爸爸帮忙说情的事,她让爸爸帮忙只是出于和苏独两次相遇的奇妙缘分,以及一点点欣赏,她不求回报,自然没必要邀功。

苏独愣了下,“谢谢。”

黎清漪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但看着苏独那‘不开心’的脸,她临时下了一个决定,“别不开心了,走,姐带你快乐一把。”

说到这,黎清漪拉起苏独,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一直等坐到车上,苏独还不知道黎清漪要做什么,就听见黎清漪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吐车里罚款五十。”

这不是苏独的回答,是司机大哥的回答,从苏独一上来,他就闻到了酒味。

黎清漪脸上满是被打断的无奈,然后豪爽的从口袋中拿出钱包,拿出几张钞票,“师傅,如果吐了你直接扣钱,剩下的钱就带我们兜风。”

司机看了一眼几张百元大钞,立刻眉开眼笑,要知道这个时代打车一公里只需要1.6元,二环绕一圈也就三十多公里,这可是大单,“好嘞,目的地是哪里?”

“苏独,你住哪里?”

“作家出版社招待所。”

“师傅,你就带我们兜风,只要目的地最后到这就行。”

“两位,您就坐好吧。”

而这时,黎清漪也终于可以对苏独解释什么是快乐了,“我在书上看,当速度足够快,风就会把你的烦恼和难过全部都带走。”

说到这里,黎清漪摇下车窗,外面的冷空气直接灌了进来,连带着黎清漪的头发也随风飞舞,“苏独,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知道是不是黎清漪吹起的头发迷了苏独的眼睛,明明黎清漪近在眼前,苏独却好像有些看不清她,但他还是听从意见摇下了车窗。

冷风拂面,且不说有没有开心,但整个人倒是清醒很多。

所以苏独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姑娘为什么要在乎自己开不开心?她就像一头蛮不讲理的狮子,悍然闯进自己的领土,莫名奇妙的要求自己要开心。这样的太阳其实蛮讨厌,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你温暖,但它的光芒却照给每一个人。

其实黎清漪帮苏独很简单,首先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其次她和苏独蛮有缘分,最后苏独是弟弟黎白的好朋友,那就是她的朋友,虽然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告诉苏独她和黎白的关系。

“苏独,你现在有没有开心点?”

“好一些了。”

“那就是还不够,我们要不要唱歌?”

“唱什么?”

“让我想想。”黎清漪挑了下眉,马上就有了答案,“《New Boy》。”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

“让我暖洋洋。”

......

这是朴树于1999年发行的专辑《我去2000年》中的歌曲,这首代表对新世纪期盼的歌天生就带着快乐。

就在这时,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但前面明明没有红绿灯。

“师傅?”

司机头都没回,“小姑娘,听你唱的挺带劲,我车载CD有这首歌,我们一起唱。”

下一秒,出租车再次启动,《New Boy》的音乐响起,回荡在夜色中的不止有音乐,还有两道鬼哭狼嚎的歌声。

说实话,这副场景在苏独看来充满着荒谬,午夜,坐上一个辆出租车,唱歌,还和陌生的司机一起唱?

城市的景象顺着倒车镜飞快倒推,隧道内的灯光明亮又晃眼,老旧的CD,飞扬的头发,一切明明那么清晰可却像是做梦一样。

“苏独,你现在开心吗?”

黎清漪的眼睛闪闪发光,脸蛋红扑扑的,俏生生的脸庞忽然出现在苏独面前。

很奇怪,明明今晚没有月亮,但苏独却好像看到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