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冷酷仁慈

赫利俄斯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望着麦克尼尔，“你总是这么冲动，麦克尼尔。达芙妮的安全，我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但她终究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复杂，你不能永远保护她。”

麦克尼尔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不要把她卷入这些纷争中。”

赫利俄斯笑了起来，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麦克尼尔的恼怒也渐渐消散。那笑声过后，他低沉地说道：

“你觉得，格林格拉斯家族确认好的继承人，会是被牺牲的那个？”

麦克尼尔不由得摇了摇头，达芙妮的优秀，他都无比喜爱，他愿意把一切最美好的词语送上，甚至觉得还不够。

赫利俄斯也不想去责怪老友，关心则乱而已。另一旁正竖着耳朵聆听一切的西普斯，连忙上前添茶。

“西普斯，我知道你也关心达芙妮。”赫利俄斯认真道，“但是，我和麦克尼尔说的话，别让达芙妮知道。”

他加重了语气，“这些事，关乎到达芙妮的生命。”

西普斯听闻后，连连点头，但却依旧做好准备，如果需要去死，那么他一定会是第一个。麦克尼尔也不由得放轻了动作，想透过老友的每一句话，去察觉到真相。

赫利俄斯摇摇头，“没那么危险，只是危险与机遇相伴。但每一步都需谨慎。”

“迈克尼尔，我知道你总觉得我故弄玄虚，”他看了一眼老友，“但你却从未从我的角度去想过问题。”

“你以为的我，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事情都知道，却故意不说，充满恶趣味，就喜欢看别人受苦，是这样吧。”

这话令麦克尼尔老脸一红，他确实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赫利俄斯将一枚加隆随意地扔在了桌面上，那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

“我们来玩个游戏。”他表情莫名地说，“你选择一面，然后扔三次，三局两胜。”

麦克尼尔虽然不解，但也知道这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了，于是做出了决定。

“我选正面。”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对于麦克尼尔的疑惑，赫利俄斯一边品茶一边解释道：“因为你第一次抛硬币，正面出现的几率是最大的。”

硬币被不信邪地抛了起来，落在桌面上，确实是正面。

“嗯，真不错。”赫利俄斯满意地点头，“第一局是平局，开始第二局吧。”

品茶的声音在轻响着，却迟迟没有继续游戏的声音。

赫利俄斯放下了茶盏，神色莫名地看向老友，“你在等什么呢？难道不想和我玩游戏吗？”

麦克尼尔依旧没有作答，而是死死看着桌上的加隆。

“哦，你想知道答案。”赫利俄斯醇厚而平淡的声音回荡着，“你下一次，会想，我再次选择正面，总不可能连续两次正面吧？接着第三次……”

这样的话，确实是麦克尼尔心里想的，他确实想要再一次选正面，也确实觉得不会连续两次正面。

多年的相处，让他拿起加隆，用力抛起，然而落地的结果——是正面。

“还想玩吗？”赫利俄斯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这第三次，赌的是你的命，你还想和我玩吗？”

“你怀疑，加隆被我做了手脚？你可以随意拿一枚硬币，甚至于任何有正反面的东西去投掷，代价依旧是你的命。你想玩吗？”

沉默良久的麦克尼尔，有些苦涩地开口说：

“这不公平。”

“公平？”赫利俄斯呵呵笑道，“什么是公平？你轻松惬意地抛三次硬币，而我从记事起就在钻研，如果你赢了，那就很公平？”

“当你们惬意地躺下时，我在琢磨命运到底是什么。”

“当你们迷茫请教我时，我给予一个大致的方向。”

“我并非是万能的，探索命运本身就是一种绝望，从绝望里找到希望，然后还要想法设法地让听从者能够走下去，这才是最困难的。”

西普斯轻手轻脚地端起茶水，恭敬地奉给自己的主人。

“主人，请您喝茶。”

他当然知道自家主人平日里到底在做什么了。即使是以服务主人而生的家养小精灵，也无法做到白天看书，晚上观星。

即使是偶有空闲，主人也依然在思考，有时他甚至发现，配料被主人吃了，餐点却一点没动。

“想要继承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一切，那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要么就闲散地享受家族的一切，成年后自寻出路，要么就把一切需要的，都学会，成为唯一的那个继承人。”

赫利俄斯的话透着冷酷，因为过去的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在他之前的先辈亦如此。

“只有成功的、伟大的、全能的‘阿施普’，在冰冷的过去，无能的‘阿施普’必然会被注定的‘阿施普’取代。”

“我也觉得自己很冷酷。”他再次品茗起来，“我能为达芙妮做的，就是看着她选择自己的命运，我的任何干预，都会打断她的判断。”

“你为什么不作出第三次投掷呢？难道因为相信我，就不去作出自己的选择？”

麦克尼尔自己很清楚，他确实不敢投出第三次，如果真的事关生死，他绝对会选择相信赫利俄斯给予的方向，而不是自己去做判断。

他口舌有些干裂，艰难地说：

“你其实很仁慈，至少给达芙妮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而不是亲自去掌控她的人生。”

“我只是在学习我的前辈们而已。”赫利俄斯轻声呢喃着，“就像他们觉得你没有价值，就是个蠢货，而我，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这就是我的选择，而他们遵从我的选择。”

麦克尼尔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友，郑重说道：

“那当我作出自己选择时，我希望你别阻止我。”

“随意吧，人的老去，不在于身体，而是心开始变老。”赫利俄斯给老友添茶，“你的死去，我坦然接受，而我会活着直到下一任阿施普出现。”

“魔法部的事情，你别去参合，听从我的安排。”

“现在他们应该走在同一条路上，任何多余的人都要剔除出去。船票不是无限提供的，活到新时代的人，才会是第一批被选中的天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