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又来了？”李山寿在马扎上坐稳，有些诧异。
“我等你很久了，看到你在睡觉就没打扰你……”男孩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伸出手捧着一堆笑脸猴子，用一堆是因为笑脸猴子已经成了散开的零件，“我把猴子给拆坏了。”
“什么？”李山寿看到那堆零件，心说你没事拆它做什么，“一旦售出概不退换，这可是你自己搞坏的！没法退钱。”
“没，没，我没想退钱，”男孩连忙说，“还有这种会翻跟斗的猴子吗？我想再没一个。”
原来是还想要……
李山寿还想赚这个轻松钱，但他手头没有工具，又不能展现出卦力，他有些后悔怎么就不多做一个出来卖，可也只能说：“没了，就只有这一个，还想买等明天吧。”
“这我可没法等！”男孩有些着急，“实话跟你说吧，我拆笑脸猴子，是想学会怎么做，然后自己做一个送给朋友……结果就没装回去。”
“你怎么不直接把这个猴子送给朋友？”李山寿有些疑惑，粗俗点说，这就是脱裤子放屁啊。
“我想自己亲手做的，送出去才更有心意。”男孩神情认真。
李山寿愣了下，明白了什么。普天下男的只有送女的礼物才会讲究“心意”二字。
“送给哪家儿小姑娘啊？”他这么想着，便也脱口而出。
男孩脸红了下：“总之……是好朋友。”他连忙转移话题，“我付钱，你能教我怎么做小猴吗？”
“这个嘛……”李山寿在红豆街坐太久，正好有些无聊了，他想着找些事做，“不用钱，给我准备套木匠工具就行了。”
“真的吗？”男孩惊喜地说，“真好。”
“对，我们是朋友了，”李山寿心说这个人看起来很呆萌又有钱，是做朋友的不二人选。
“好，好啊，那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男孩想了想，严谨地更正，“第一个男的朋友。”
“这就很古怪了，你是只跟女孩交朋友吗？”
“那倒不是，”男孩摸了摸脑袋，“双溪她的老爹是朝廷大官，我的表哥才让我跟她交朋友。除了她以外，表哥不让我跟任何人交朋友……”
“所以你才一个人来买玩具啊。看来你表哥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不，表哥他对我很好……我们是朋友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怎么，只能跟朝廷大官的孩子做朋友，你表哥是国主不成？”
“咳咳……”男孩尴尬了下，连忙跳过，“我叫范舟……不是泛舟的那个泛舟。”
……
就这么的，李山寿认识了他在云安城的第一个朋友。
而最直观的好处是，大方又有钱的朋友将李山寿的所有消费都承担了，李山寿将城里有名的小吃都吃了过去，他预计着这趟都城之行若是就这么下去，他可能会胖个几斤而失去俊俏的容颜，但他很乐得这样，最好空先生他们都顺顺利利的，头一天他还在睡觉，第二天他睡醒出门吃饭，就听到澹国国主崩逝的消息，而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卖早点的老板一起惊讶说“不会吧！”……就该是这样的，上层人的日子升斗小民根本就管不着。
范舟带着李山寿在城里吃饱喝足后，买来了木匠工具。
而范舟说的朋友住在青石街，那里的很多街道都还是铺着坑洼而不规整的青石板，才因此得名。据说这是澹国几百年前建国时，第一代的渔民在泥泞的海边铺就的第一条石板路，也就成了后续这座城池的起源。
青石街因古老而充斥着一种静谧安宁的氛围，街道两旁银杏树随风摇曳，马车悠悠的从青石板上走过，车轮与青石碰撞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云安城最繁华的地方是锦澜街，但地价最贵的地方却是青石街。住在这条街道上的，都是澹国的王宫贵胄，相比于那些大户来说，住在这里的都是真正的士族豪门，而对于这些尊贵的人来说，都更喜欢古老而不是奢华。
当然，与中原各国的公卿一般，居住于此的贵胄却并不会鄙夷偶尔跑到府上敲门后又跑掉的那些调皮孩子，亦或是那些路过此地的穷人。这些士族子弟们反而会显示出极好的教养，或许会在背后议论，但绝不是表面，也因为比起浮华的炫耀，他们都更喜欢言行举止所展现出的优渥。就像一个人绝不会因为狗吃掉在地上的东西，而在狗的面前炫耀他的干净。
这些东西，都是霍夫子以往在课上讲到过的，可最后霍夫子也说这不能代表所有的士族贵胄。
李山寿和范舟相处起来就挺舒服的，至少此刻他们在青石街一株银杏树下，李山寿已经不知多少次指出范舟雕出的机括尺寸根本就不对，可范舟没有一点生气，只是很惭愧的点头认错，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笨拙。
“行了行了，是我太急了，其实这也不是一下就能学会的，”李山寿看着范舟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也不能一昧打压，“对了，要是学习你喜欢的东西，可能就更快一些。”
“喜欢的东西？”范舟听他忽地说，有些疑惑。
“你的名字带一个‘舟’字，我就教你做一个拧上发条就能在水里游的小舟吧，”李山寿说。
“好，这个好，”范舟眼睛一亮，“双溪她肯定也会喜欢！”
李山寿拿过木匠工具，拿出一块木料切开制作。
两个人蹲在银杏树下，将东西放在一块岩石上，一个目不转睛的制作，一个目不转睛的学习。
就算没有卦象的辅助，李山寿的技术也足够熟练。
一刻钟后。
一艘足有巴掌大小的小舟制作好了，李山寿吹去木屑，拧动船侧的发条再松开，船尾的螺旋桨就自动转动了起来。这里没有水池，但要是有水池在的话，这艘小舟一定会快得像小鸭子。
“太神奇了！”范舟彻底被折服了，他忍不住说，“我很多时候看书，没见过中原哪个沿海国家的船是这种精巧的结构！这可以用在真正的船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