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湖底世界

入夜。

红树沼泽湖面上水波荡漾,玫红的荧光随着水流缓缓流淌。

黄光、薛石、柳青叶三人在湖边做着下湖前的准备。

黄光将绳子缠绕在湖岸的树干上,确认捆绑得很结实后,才算放心。

薛石、柳青叶则换上了轻便的衣装,将绳子绑在腰上。

月光下。

柳青叶露出白皙的手臂和小腿,白得几乎和月光融为一体。听说柳家子弟常年修行的卦象力量,让他们大部人的皮肤都是白得毫无血色的。

“你在看什么?”柳青叶撇过眼来。

“没,没在看你,”薛石摸了摸脑袋,将背上长剑解下,换了一把短刀。

在水底下若是遭遇什么,短刀远比长剑好用。

“小还丹,统共十二丸,”黄光将一只密封的瓷瓶递过去,“都是加了蜜糖的,不会苦,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但加了蜜糖后丹力减弱,唉,真是为了口舌之欲而暴殄天物。”

见到黄光摇着头叹息。

薛石笑了笑:“丹力减弱没事,累得时候多吃几颗就好。反正师父会一直在我身边炼丹的吧?”

“逆徒,”黄光呵呵笑着,絮叨,“我老啦,老啦。”

“别瞎说,师父还要等到我成亲的时候……”薛石轻声说着,抓抓头发,“走啦。”

他轻巧地说出这两个字,像以往无数次他对着师父说一样。

换了衣装,拿了丹药。

薛石和柳青叶又穿戴上了两具白驹。

这是左承对他们二人的助力,将墨家械物暂借给他们。

实际在听说红树沼泽的危险后,蒙义和左承本想着一同过来湖边帮忙。但薛石心说这种事他和青叶一起搭档完成过不知多少次,本就危险不大,也不想麻烦别人,便推辞掉了。

穿戴好白驹,二人牵着手缓步走进湖水中,适应了下湖水的温度。

薛石回过身,举起一方有巴掌大的木盒晃了晃。黄光笑着,也从怀里拿出一方相同的木盒。

这也是邓陵氏之墨的独门造物,借由某种在触及到卦力后,能无视距离产生同频共振的材料所制成,拥有让使用者千里传音的力量。

但因为制作材料珍惜,而且只有卦师才能使用,所以这一造物邓陵止没有为其评定字级。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制成之后,李山寿为其取名为“空山”。

在此之前,师徒二人以及柳青叶,在两方空山中都输入了自己的卦力,所以等会儿在水中,他们三人就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是一件好事。

虽然黄光并没表现出来,但每次等待二人回来的时候,黄光不知情况,心中多是焦虑的。

薛石、柳青叶二人憋足气息,抓着一皮囊的氧气,便潜入了湖底。

湖面上水波荡漾了一阵,很快回复平静。

黄光盘坐在岸上,听着从空山中传出的“呼噜呼噜”的水流涌动声,揉着近来有些酸痛的肩膀,笑呵呵地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去砸湖里那些露头的鱼儿。

黑暗、冰冷、幽深。

即使数不清是多少次潜水了,但这种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无论多少次也不会习惯。

两人的手不由握紧了些,好在有彼此陪伴。

薛石将气囊系在腰间,空山挂在胸前,一只手拉着柳青叶,一只手拿出玄明照明。

黑暗的湖底明亮了些,几尾鲈鱼从光束中游过。

柳青叶空出的右手在眉心轻点三次。

卦象之力流转,地脉之气、水脉之气以不同色彩虚实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而在这些天地之气中,一股带着些许金戈之气的金色气息格外引人注目。柳青叶看过去,顿时双目一痛,仿佛被隔着湖水斫伤。

“怎么了?”薛石以卦力屏蔽住口鼻与肺部气息,这是卦师在水下对话的通用方法。

“我感受到了属于兵家的卦气,”柳青叶眉头皱起,“在红树林深处,似乎潜藏着什么。可能是这次灾难的原因。”

“需要继续深入么?”薛石说。

“再往前些看看,”柳青叶拽了拽薛石的手。

两人一同往红树林中游去。

深夜的红树林显得很宁静,盘根错节的根系驻扎在湖底,觅食的湖鱼游弋其间,但赤红如血的根须在夜晚没有丝毫动静,根本就没有张牧和那些乡民说得那般可怖。

薛石将玄明咬在嘴里,手里的短刀斩切开拦路的根须。

道家干支,卦象一,众妙。

能够打开人体中潜藏的玄门,让体内产生“气”的流转,成为一名炼气士,能大幅增加身体的机能,让人通过冥想感应到天地之气。修至高深,可达辟谷七日的境界。

道家干支,卦象二,六通。

可进一步开启人体潜藏的玄奥机能,“目通”可增强视力,即使黑暗中也能视物;“耳通”可增强听力,捕捉到细弱的声音;“鼻通”能增强嗅觉,觉察到细微的味道;“身通”可增强身体五脏六腑的机能,同时可以自由控制自身的痛觉感官;“心通”可使自身意念通达,修行事半功倍,也能让卦象者觉察到冥冥之中的危险。

薛石目前就是掌握有卦象二“六通”的道家卦师。

只见他在切落根须之后,心中顿然生出某种危机感,后脑一痛仿佛是有锐器刺过来一般。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旋身出刀。

呲啦——

锋锐的刀刃将一条巨蟒的脑袋砍断,蛇血如烟一般在湖水中飘散,而那还在活动的蛇头被薛石一脚踹飞。

“青叶,还要继续么?”

杀死巨蟒后,薛石心中出现的那抹危机感并没有消失。

并且这股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上一次如此的时候,他记得是和师父在山谷中遭遇了一头形态似虎的异兽,足有五米身长,一爪可开金裂石,让他俩嗑了整整十一丸丹药增加速度才侥幸逃脱,回去后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而这次的危机感……似乎来得更加强烈。

柳青叶虽不能心通,但心中隐隐也有不好的预感。

她犹豫了下说道:“再深入看看,然后我们上岸。或许需要家里的长辈来解决。”

薛石点头,和柳青叶拨开拦路的红树根须,继续深入了二十多米左右。

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开阔起来!

红树林盘根错节的根系生态,竟被某种物体开拓出一个庞大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