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尔很爱她的姐姐,就像是麻雀啄米那样,她连续的、精准的挑着菲纳奥练琴,看书,批公文的时候打扰她。
姐姐从来不凶她,即使是在那个匕首刺进去的时候,秋尔依旧觉得菲纳奥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究竟是为什么呢?”秋尔小声念叨着。
岸上一个人也没有。
落满灰尘的篱笆苦闷的立在吕凯昂山中,这是她唯一找到的,和人类相关的地方了。
冷风一吹,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泥巴味,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木头屋子已经不能遮风挡雨了,木板门被丢在地上,灰尘和木屑不住地往下掉。
叶子都黄得不成样了,秋天到了。
算一算也到了丰收节的日子,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看到大伙排的新戏。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圆润,嫩白的手心,粉红色指尖。
月夜下的腐烂发臭仿佛一瞬间消失了似得。
秋尔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索性就每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管它是不是好看,她自己看不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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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火好看,配上冲天的黑烟。
就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阿卡狄亚秘境的荒野中亮起无数红点,就像是黑夜中亮起的眼。
有的暗淡,有的明亮。
而属于菲纳奥的那一个,却是最浑浊的。
流动的烟雾在里面胡飞乱窜。
她和这股力量早就不可分割了,对于这事儿的好坏也已经无所谓了。
火焰被封印在了红石之中,只等消耗完了热量,然后熄灭。
菲纳奥——或者称之为“红石”,再次回到了无趣的、封闭的埋骨地。
但干瞪眼着眼也不是办法。
橙色的雾气笼罩住天空,风吹起层层波浪,静谧的秘境中响起沉闷的声音。
菲纳奥紧贴在石头的内壁,一脚踢了上去。
做不了人而已,等她再有机会跑出去,绝对要跑到外面去。
渡海!
说什么也不从这座牢狱里待着了。
潘一直很无语,她见过许多红石,但没有一个,像它这样:暴躁,易怒,说动手就动手的。
她一度怀疑这东西在融合了菲纳奥的灵魂之后,可以冲破封印,直接上天。
“您能不能别撞了?”
咣—咣——
“冲破了封印就再找一块石头把你塞进去。”
咣—咣——
潘:“···”
这埋骨地的红石都是没有意识的,包括这个—————当然是在没有借给卡洛菲之前。
二十五年前,这块红石就能在秘境里凭借着原始的力量从东边一点点滚到西边。
可能是卡洛菲不太会养孩子吧,把这石头养出了这副德行。
明明在人前也不是这样的。
怎么被她抓回来之后就····如此听不进去话。
潘默默的用手把红石往土里按了按。
成功将菲纳奥撞出的一厘米归于原位。
“你这家伙哪里来的怨气,就怎么不想待在秘境吗?”
咣—咣——
“秋尔的灵魂一直在秘境外围乱逛,瞧你做的蠢事·····”
“我没有!”
算了吧,作为一个处事公正的神明,她要做得不是跟石头辩论。
祈福是一件很热闹的事情,相当于一次大型盛会。
正好和今年的丰收节凑在了一起。
她此番过来就是为了了却一桩心事,将那个终日在秘境外围的灵魂送回西德利庄园,再把这位咣咣敲石头的家伙哄睡着。
还秘境一份清静。
潘跟着风的节奏轻哼着,拿出了一个头一样大的钟,将红石罩住。
咣咣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里面传出了呜嗡的叫喊声。
“你这个臭羊尾巴!你还想用老手段,等我醒来不会放过···”
潘拿着棍子一敲,低声的轰鸣让整片荒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阿卡狄亚专用物理哄睡,起效快,时效长。
“啊好好好,不放过···”
等你醒来再说吧,傻孩子。
浑浊的红石变回了透亮的颜色,潘拨拉了一圈土,思考了一会,究竟是埋起来呢?还是带身边呢?
这红石太能折腾了,静思已经不使它进步了。
潘将她放到了随身的布袋子里,出发去找秋尔了。
魔力潮一旦结束,秘境就会陷入封闭。
即使是她,也无法出去。
除非有人类的请神灵现身祈福,才会在神庙出现连接两地的通道。
作为阿卡狄亚唯一的牧神,拿了人家的贡品自然是要干活的。
潘的布袋子里究竟能放多少东西一度成为秘境中宁芙热议的话题。
在眼睁睁看见潘将两个风宁芙那么高的酒桶子塞进去后,一旁的妖精终于开口了:
“大人您是去祈福····还是郊游?”
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看不出情绪,但纠结的小手缠在一起,它低声问道:“您不会要跑吧?”
潘心虚的干笑两声:“哈哈···怎么会呢?”
她将布袋子变回巴掌大小,捆在了腰带上。
“他们诚心诚意的邀请我去祈福,我总不能空着手吧?带点礼物很正常的。”
无辜的眼中带着控诉,“怎么能显得我们小气呢。”
要知道上一代卡佩帝国更换君主的时候,她睡着了。
硬生生错过了祈福的时间,导致她被迫在这个秘境苦守了五十多年,天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头子这么能活。
如果不是能将记忆另存,她怀疑自己会变成痴呆老人。
潘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从神像的背后打开了一道门。
啊,这熟悉的酒香。
简直是我人生的指引。
“保佑我顺顺利利。”
“发财发财发财····”
“希望明年收成好·····保佑我家牛羊平安不生病·····”
细小的声音从这条甬道中传来,那是暗处的妖精在复述着人们的愿望。
哈,为难我。
或者根本算不上为难,潘捂着耳朵,快跑起来。
听不到啊,我跑太快了,没听清。
“你有感觉吗?这祈福到底成没成,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靠谱吗?”
柒号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这套装备是魔法塔的老学究亲自交给他们的,说是保准能用得上。
金灿灿的羊角杯中被盛满了葡萄酒,绪林克斯带着面具,穿着白绸做的衣袍,在寒风中念着祷告词。
“绪林克斯,你好严肃啊。”
两人都站在高台之上,周围早就被清空了,远处的院落中传来歌舞声,吆喝声。
村民们头戴羊角,身穿羊皮,唱起了赞美歌。
烤肉和面包的香气飘在整个庄园之间。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羊角杯做得不太考究,那秘境里面的守护者分明是一只母羊。”
柒号低声说道:“我猜啊·····秘境里还有一只公的呢。”
绪林克斯眉眼低垂,照着纸上的祷告词认真的念着,黑色的发垂在耳边,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他们面前摆着死去的牛羊和水果美酒,青铜神像被放在了正中央,斑驳的色泽和风化的五官,都诉说着它悠久的历史。
绪林克斯的脸上露着负疚的表情,“我们明天出发,直接回魔法塔。”他一面说,一面将酒倒在地上。
西德利庄园发生的事情被公爵压下去了,他们二人身为魔法塔的客人,本就不应多管闲事,即使是与魔族契约相关。
两位小姐都算是他的同辈人了,此时落得这般模样,他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责任。
与世隔绝的魔法学习或许不适合他·····
绪林克斯看着毫无变化的祭祀台,说道:“走吧,阿卡狄亚本就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祈福,大多是人类的节日。”
锈迹斑斑的羊角上挂满了水果干和香草,金色的酒杯被放在了一旁,在这个狂欢的日子里,此处的寂静显得突兀而诡异。
他想不通,为什么还要每年去祭祀一个,根本无法从秘境中脱身的神明。
是为了无所依靠的信仰吗,还是古老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