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世

失神之界.柯蒂斯。

身体在缓缓下坠，仿佛沉入深海。

在下沉感消失后，顾离耳畔传来了悠扬古典的交响乐声，双眸缓缓睁开，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

轻轻抬手，带动水的涟漪。

顾离环视周围，观察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浴室。

而他，正穿着衣服躺在浴缸中。

浴缸中的水上漂浮着淡淡的猩红，铁锈的血味刺激着他的神经，手腕的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恢复。

房间正在无规律的缓慢起伏。

周围的装饰典雅，精致，墙上的煤油灯，绘有花纹的精致瓷砖，以及门外那带着黄铜喇叭，正缓慢转动的唱片机。

都很有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典感。

这是把我干哪来了？

这就是‘旧世’？

顾离从浴缸中坐起，走到带有银边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黑发墨瞳的少年。

他还是他，长相没有什么不同。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濡湿的短发贴在精致的脸侧，墨中透着薄绿的眼眸映着清冷的火光，皮肤透着极不健康的苍白。

虽然看上去有些偏瘦，但被打湿衬衣勾勒出的肌肉线条却十分完美诱人。

对于自己的长相，顾离一直都非常满意。

无论是在穿越前，亦或者穿越后，他都可以用‘行走的人形春药’来形容。

生病前，他经常收到各种男男女女的情书，但在生病后，身边的朋友却都开始远离、甚至排挤他。

彼时的他确实有些失望。

可现在，比起那些虚假又无用的人际关系，他更希望探索这个未知的‘旧世’。

但在探索前，他得先在现实里活下去。

走出浴室，顾离发现处于一间类似于宾馆的客房，窗帘紧闭，房间的角落有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

将湿透的衣服脱下。

顾离找出一件崭新的衬衣与一套藏青色的风衣穿好，刚准备拉开窗帘，耳畔便传来了一个呢喃低语的女声。

“1923年10月中旬，深秋。”

“这是‘毁灭日’降临后的第23个年头，人类往日的辉煌早已不在，文明如同将死的老人，在最后的狂欢中，步入那名为‘慢性死亡’的绝路。”

“这…是故事的起始。”

“名为‘玛丽皇后号’的游轮从伦萨半岛出发，载着乘客和他们永不结束的幻梦，纸醉金迷的荒唐，驶向这个世界最后一颗尚未蒙尘的明珠。”

“‘荣耀之城’莱茵多姆。”

“但很快，他们就将遇到一场雾。”

“而来自异界的‘司辰’，也悄然于这方世界的角落苏醒。”

那轻柔的女声仿佛无形之手，用旁白的方式，轻柔揭开了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

虽然这段话中蕴藏的信息很多。

从中，顾离得知自己在是一艘名为‘玛丽皇后号’的游轮上，目的地则是‘荣耀之城’莱茵多姆。

这些消息对他暂时无用。

但旁白中提到这艘船遇到的雾，却是让他直觉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安。

这个雾，和他现实的雾是否有所关联？

那些雾中，是否也存在‘深潜者’？

而且那个女声到底是谁？

顾离抬手看了眼《司辰之书》化成的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为“00：02：45”。

他只有4…不，3小时的时间。

3小时，现实中的雾气就会涨到5楼。

等到第4个小时，5楼也会被雾气淹没，他将彻底被困死在楼里。

不敢耽搁时间，顾离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司辰之书》，刚才说话的是你吗？”

没有回应。

只有时间依旧坚定不移的推进。

顾离决定先不管这些，时间紧迫，他必须要找到了解‘深潜者’的人，向他们打听情报。

‘深潜者’是类似鱼人的怪物。

但作为与海打交道的游轮船长，应该很了解这种怪物才是。

推开房门。

顾离走在铺满红色天鹅绒毛毯的走廊里，四下寻找着船员的身影。

他想要打探船长的下落。

但在走廊里，一些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和美丽的少女，在看到冲出房间的顾离后，纷纷眼睛一亮。

她们都是西方的面孔。

从看到世界名后，顾离就有所准备。

但这些贵妇人和少女的热情和大胆，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几乎刚走几步，他就被一名少女拦住，她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与炽热的双眸，脸庞泛红似是微醺，诱人的红酒香气扑面而来。

她大胆的给了他一个媚眼，直接邀请顾离进她房间‘聊天’。

但时间紧迫，哪怕这名少女长的不错，顾离也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在拒绝了少女A后，他又拒绝了少女B，美少妇C和D，以及一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帅大叔L。

这个世界人们的大胆和开放，让顾离整个一大无语了。

无论男女，都好下头！

但好在特等船舱的船员很多，没被纠缠太久，顾离就成功找到了目标。

他走到船员身边，压了压头上的宽檐礼帽，压低声音开口：

“船员先生，我发现了一些紧急情况，不知能否为我引荐一下船长，我想和他当面商量。”

紧急情况？

那船员一听，脸色严肃了起来：“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能请问下客人遇到了什么情况吗？”

果然，在有非凡怪物的世界。

船员们的警惕心都不错，并没有因为他稍显稚嫩的外表而有所轻视。

顾离尽让表情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

“我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察觉，再过不久，这艘船就将驶入雾中，而雾中，很可能存在一种名为‘深潜者’的怪物。”

说完后，他开始观察船员的反应。

他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非凡是否公开，关于非凡的话题又是否属于禁忌的领域。

但这毕竟是模拟。

万一做错了，他也能倒转时间，回到这场交谈发生之前。

而万一计划成功，他就能通过‘预言’的方式，帮助‘玛丽皇后号’渡过难关，让那个船长欠下恩情。

那他想问什么，都会自由很多。

然而，出乎顾离预料的是。

那名船员在听完后，原本紧张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古怪道：

“这位客人，你说的异常就是这个？”

“是啊，有什么问题？”

顾离微微蹙眉，他先前都被‘深潜者’一爪子秒杀了，这足以说明，‘深潜者’是相当恐怖的怪物。

但看船员们的反应，他们似乎早就发现了雾的存在，而且漠不关心。

“这位尊敬的先生，请你放心。”

那船员完全放松了下来，语带笑意的介绍道：“你说的雾还有‘深潜者’，其实就是本次航行规划中，最为重要的风景区。”

“为了乘客们可以近距离，且安全的看到那种名为‘深潜者’的非凡生物。”

“我们公司在出发前，就请辉光教会的神职者们船只施加了神圣祝福。”

“在迷雾行驶期间，只要你不离开游艇内部，就绝对不会遭到任何危险。”

什么鬼？

他们将‘深潜者’的地盘当成了风景区？！

顾离咀嚼着这船员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这事情荒诞、可笑、诡异、像是狂人的疯狂呓语。

在现实世界中造成大量死亡的怪物。

在旧世里，居然被拿来供有钱人们取乐，寻求刺激？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

以至于顾离差点丧失表情管理能力。

而且他在现实里遇到了这片雾气和深潜者，旧世里为什么也会刚好遇见这片雾气和深潜者？

这难道是巧合？不！

《司辰之书》说过，现实世界的灾难源于旧世。

那是否说明旧世历史中经历的一切，包括深潜者在内，最后都会在现实中重演一遍？

也就在他被这个猜测整的毛骨悚然时，游轮上的广播突然响起。

“尊敬的先生，女士们。”

“我是这艘‘玛丽皇后号’的船长肖恩.古斯，在经历了长达3天的航行后，我必须要发自内心的恭喜你们。”

“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将驶入深潜者海域！和传说中的‘深潜者’近距离接触！”

“如果你做好了准备，就请在二十分钟内移步至游轮的娱乐区，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为诸位贵客准备了丰富的餐点。”

“今夜，注定是属于我们的狂欢之夜！”

那如主持人般激昂的声音后，特等舱的游客们纷纷兴奋的从各自房间走出，彼此间满是期待的交流着。

而这时，广播里的船长肖恩又严肃道：

“当然，‘深潜者’是一群相当危险的怪物，为了大家的安全，在雾中航行期间，请勿擅自离开船舱！”

“若是在船舱以外的地方出事，本公司将概不负责。”

最后的警告，没有打击游客的热情。

他们说笑着，就三五成群的朝着所谓的娱乐区走去，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一天期待许久。

看着那些游客，顾离久久无言。

而见他满脸凝重，船员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慰。

好看的人，总是会被别人温柔以待。

他开口宽慰道：“如果你感到害怕，可只需要待在船舱等待两天，我们就能离开深潜海域。”

“不，不需要。”

下意识回了一句后，顾离想起船员提到的辉光教会的神职者们，为游轮施加的神圣祝福。

神圣祝福。

这似乎就是他们拿‘深潜者’们取乐的本钱。

抬手看了眼时间。

00：09：24。

距离3小时的安全时限还早，而二十分钟后他们就将驶入雾中。

可以先看看他们怎么对抗‘深潜者’，看能不能运用到现实里。

这样想着，顾离对着船员道谢后，便跟随人流，朝着所谓的‘观景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