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雪跟在正准备走出巡检司大门的钟余身后。
冯猛与陈贵林，以及几个留在巡检司看守的司隶也在。
“公子，他们都说自己是昨晚死去的那几个孕妇的家人，今天摆明了是来闹事的。”风宁雪有些担忧，跟在身后的司隶们亦是如此。
经历了昨晚的一切，即便之前对钟余不爽的人，也都已经放下了对钟余的怨念。
这位冯司长，是真的心系百姓，不是用大义来为自己谋福利的那种人。
“是啊司长，我感觉他们是有人在幕后组织，不然不会在同一时间全部都集结在一起来闹事。”陈贵林眉头紧蹙，沉声说道。
“其实说起来那几个孕妇之死，确实也有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让人将她们给聚集起来，或许她们就不会在昨晚死去。”说到这里钟余转头看了有些纠结的众人一眼，再次平静说道：“当然，我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在责怪自己，而是人性就是如此。”
“他们会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想问题，是因为他们的家人死在了昨夜，而整件事与我有很大关联，他们会恨我怨我，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不太平的地方就会有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件事就看后续怎么处理了，如果他们是因为某些人而聚集在一起想对我不利，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到这里，钟余的声音冷了下来。
阿猬也是在肩头上挥舞自己的小拳头，只是没有说话，小豆子眼睛里满是愤怒。
身后的几人都是一阵沉默。
人性，有时候很难去猜测，有时候又能一眼看出来。
打开大门，钟余一步踏出，入眼便是一群身着朴素的平民百姓。
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的愤怒，有的凄惨，有的则是在冷笑。
两位看守大门的司隶见到是钟余出来，恭敬行礼，喊了声司长。
人群大概四五十人，应该是昨晚死去那几个孕妇有亲缘关系的都来了，听到司隶喊这少年司长，都有些惊异，不过马上便转变了脸色。
“冯强，你还我女儿命来！”
“我妻子死的好惨，还有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冯强你还是人吗，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让我们平民做诱饵，好让你斩杀邪祟立功！”
“你是立功了，要升官了，但是我们的至亲惨死街头，这下你满意了吗？”
……
一石激起千层浪，钟余的出现彻底引爆了堵在巡检司大门外的平民们，纷纷对他进行口诛笔伐。
远处，有许多人在看热闹，议论纷纷。
“静一静！”钟余面色平静，目光深邃，抬手示意众人先听他说。
“好，大家都静一静，我倒要看看这位司长要如何解释！”
人群之前，有一位面容俊朗，身穿布衣的青年。
此刻他神色肃然，大义凛然。
看见此人，钟余身后的陈贵林面色怪异，准备说些什么，但此刻钟余已经开始说话，便没有打断。
“各位家属，昨晚亲人离世，我知道你们很悲痛，但是我也迫于无奈，如若不将她们聚集到一起，我们安荣县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来守护几百位孕妇，只会被那邪祟给逐一残害……”
只是此刻钟余话还没说完，便被那青年给打断，嗤笑问道：“停停停，冯司长，你这样说难道我们除了将孕妇们聚集到一起当你的诱饵，就没有其他什么方法了？”
钟余以及身后的司隶们都皱眉。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似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调拨众人的情绪。
“那你说说，你有何高见？”钟余声音淡漠，瞥了一眼这青年，“你也是昨晚受害者的家属？”
那青年笑着摇头，反问道：“怎么，难道司长觉得不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就不能为他们讨回公道了？”
此人像是站在大义一方的豪杰，话音很是高亢，同时还不忘转身对平民们点头示意，将钟余衬托得就像是欺压百姓的恶官。
嘴角勾起一抹不算是笑容的弧度，钟余点头：“可以，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司长，这人是个私探，一些巡检司短时间查不出线索的案子会有受害者家属或者是亲人找到他们，他们会进行调查，从而得到丰厚的报酬。”陈贵林走上前，伸手捂嘴在钟余耳边蚊语，“他们漫天要价，这些百姓不可能出得起报酬，显然是有人在其中搞鬼。”
点了点头，钟余看向那正开口述说的青年，等待对方说完。
“在我看来，既然安荣县没有足够的兵力能够保护这些孕妇，那么早在前几天就应该将孕妇们送出城，前往府城，那里是绝对安全的。”
“可是冯司长偏偏要等昨晚将她们给统一聚集起来，而昨晚冯司长又趁着邪祟被她们吸引，等到死了几人之后，冯司长‘恰好’在这时抽出了身，斩杀了那邪祟，这其中的道道，我想冯司长自己比我要清楚得多！”
青年冷笑，言语间将钟余昨晚斩杀子母煞的行为定性为了将百姓当做诱饵，以此获得击杀邪祟机会的自私行径。
“不就是想升官吗，会不会这司长的位置就是这么来的？全靠这种吸血的手段步步高升，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巡检司的司长！”人群中有人在怒喝，带动所有人的情绪。
“就是，还我妻儿性命，你这个狗官！”有人跌坐在地，捶打地面。
有人则是掩面哭泣，场面很是混乱，只听哭声一片。
“你是觉得，这将近千人的孕妇队伍，能在两天之内赶到府城？”钟余冷声开口，声音中蕴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道，将现场的众人哭声都给镇住，暂时安静了下来。
“夜晚一到来，在荒郊野岭中，以我们这么点人手，能护得她们周全？”钟余冷笑，扫视一圈，继续道：“到那时怕是死的人更多，像你们这样来找本官麻烦的人，怕是要挤满整个广场。”
青年皱眉，自知无法反驳，最后咬牙说道：“那就不能在前几日通知府城的人，让朝廷的高手前来援助吗？我不信他们会将一县百姓的安危都弃之不顾，说白了还不是你想要独占功劳，给自己的仕途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罢了！”
“唉……”钟余无奈。
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会有人用各种方法反驳自己。
就像是很多朝代的明君，也会有人打着诛灭昏君的旗号行谋反之事。
凭借嘴巴，说服不了天下人。
那我……只能用手中的刀说话了！
钟余对着青年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青年诧异，还没搞懂对方为何露出这种表情，便看到一挂匹链般的光芒朝着自己眼前飞来。
嗤！
刀光瞬闪，一颗大好头颅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