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死亡是结束,全人类的死亡是开始。
——《无始经》
如果死亡是一个轮回,人类有幸开始。
——《有始经》
拂去玻璃柜上的灰尘,司朗小心翼翼地将盖在上面的罩子取下,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他知道卫士就在离他不远的隔间。画框明显泛着黄,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画框是后来者加上的,画作原本是没有任何装饰和保护措施的。
这幅画很长,从大天献祭一直到阿瓦瑞拉的诞生,共计三百一十五副独立画作连成一幅完整的图画。看到自己的故乡司朗鼻子一酸,用手轻轻抚摸着最后一幅画,那上面的场景还是那么的历历在目。
或许有那么一天,阿瓦瑞拉不再是人们口中的遗忘之都,那是一个引人入胜的美好圣地,这是司朗的愿望,他一直期待着。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把所有画作都发给了朗姿分析,单凭他自己是不可能从三百多幅画中找到地图的,再者说他也没有时间慢慢的看,留在这越久就越是有被抓住的风险,胡光这个人自己还没有摸透他。
数据全部传输完毕,把现场复原好,一切都和原来无差,没人会怀疑这里曾被人动过手脚,司朗松了口气。正欲走之际,一道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悄悄的溜到一个休息室内,里面有一丝微弱的绿芒。
背靠墙壁缓缓接近,在一个水晶棺材内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从相貌上看四十岁左右,但皮肤很细嫩,整体显得很奇怪。散发绿芒的是他胸前的吊坠,目光凝视着它,一股澎湃的生命气息充满了心肺,舒服极了。
棺材的左上角写着三个字——卡瓦尔。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文字或者符号,看来只知道这家伙叫卡瓦尔,其他方面是一片空白。要不要拿走呢,司朗的内心做着剧烈斗争,他不是个贪婪的人,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必须收下这块吊坠,否则会有大麻烦,该不该听从直觉,他很犹豫。
可时间不会给他思考的机会,卫士已经巡逻到这一片区域了,司朗情急之下还是选择了拿走这枚吊坠。他掀开棺盖,小心翼翼地取下吊坠,顺手把尸体手上的戒指也拿走,他的思想总算改变了,胡光的话或许影响到了他。
在卫士来之前,他赶忙盖上棺盖,三步作两步的跑出休息室,顺着原路返回,所幸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平安的溜出了展厅。可司朗不知道的是在他取走吊坠的三分钟后,尸体迅速干瘪衰老,成为了一具死去多时的干尸,他更不知道的是胡光正通过监控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直到取走吊坠时他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做的好,小子,希望你可以真的实现那个目标,去到那神秘的焦土大陆。
呼,回到包厢的司朗长出一口气,他几乎是狂奔着回来的,路上还撞倒了好几位卫士,不过他们没有阻拦,大概是因为这过于常见,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械斗,他们一般不会阻止,来这里的多半是三大组织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木看着旅游指南,眼都没抬一下,打着哈欠,无聊至极。他招招手,司朗在他身旁坐下,手上带着两瓶伏特加,拧开瓶盖,大声的干杯起来。
“嗝,爽,小司你干嘛去了。”
“去了一趟天字一号堂。”
“去黑狩的地盘,你不怕被抓吗,为什么不叫我去。”阿木有点生气,他气司朗不带自己去。
“我去只是去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再说了我肯定是有把握才去的,加上你的话会增添很多变数。”司朗认真的解释。
“行吧,那你手上拿着的吊坠是哪来的,咋还会发光呢?”
“在角落的展览厅里,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摆放着一座水晶棺材,棺内有一具尸体,吊坠就挂在尸体的脖子上。”
“那这个戒指呢。”
“顺手拿的,我当时也没注意到,直到回来时才意识到左手上多了个戒指。”
“行吧,来这里一趟你还搞上零元购了,哈!哈!”阿木调侃道。
“你丫的,算了,不想吵了,睡了,睡了。”司朗转过身去,鼾声响起。
“我也有点顶不住了。”阿木也歪过一边,睡了过去。
斗技大赛,是专门为斗技者们准备的比赛。所谓的斗技者是指利用技能战斗的人,这里的技能包括了所有可以对某种事物造成伤害的任意方式。换句话说,如果人类的历史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那么斗技就是把石头变成璀璨的宇宙,永无上限。斗技者只有在遇到另一个斗技者或者是某些特殊基因的生物时才能使用,面对普通人时无法使用斗技。斗技的进步是相当困难的,每前进一步都相当于从0到1。从阿瓦瑞拉诞生之日算起,斗技大赛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寂静的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将宇宙的光芒,异界的故事,彼方的思念,闪耀在这陌生世界,催生出孕育未来的黄金之风。
2012.玛雅末日年
斗技大赛与一般的擂台格斗并不相同,斗技大赛采取的是更为残酷的限制技淘汰赛。每场比赛开始前都会有专门的裁判组进行抽签,被抽到的技能将被禁止在赛场上使用,如果违反规则,将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司朗与艾德的比赛在第二大堂举行,这里是进行淘汰赛的场地,不过由于胡光的精心安排才使得二人有资格提前在这比赛。
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人在观战,细数下来也不过三四十人,且都是组织里有点地位的角色,他们很沉稳,一般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来表达心情。
“领袖,你说这场比赛谁的赢面更大。”楚子问道。
“这个叫司朗的一定会赢。”白笛回答的很绝对。
“我也看好这个叫司朗的。”索拉也持同样的观点。
赛场中央的大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大字——牙齿,这次的比赛禁止使用与牙齿有关的所有斗技。
司朗笑了笑,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自己的招数也用不到一些花里胡哨,相信对面的艾德也是,双方都摆好了格斗式。
“开始!”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快速冲出,拳速快到肉眼都难捕捉,一道沉闷的碰撞声爆起,司朗的身体砰的倒飞出去,血液从嘴角落下。抹掉血迹,他调整好呼吸,反而迎着艾德的拳往前冲。拳头与拳头碰撞令空气都扭曲了,这次双方各退三步,不分上下。
艾德有接近两米三的臂展,可以很好的发挥自己的优势,反观司朗却没有身体上的优势。艾德的左臂犹如鞭子般抽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司朗手臂上,留下了深深的鞭痕。借此机会,他拉住艾德的左臂反向拉拽,借着腰部力量将他摔飞出去,在空中补上了重重的一脚。
“你很强。”艾德利用自身的优势将受到的冲击力降到最低,但还是忍不住咳出血来。
“你也是。”
“斗技:甩鞭。”同样是快步前冲,这次首先用的却是右手,如同鞭子般再次挥来。
“还来这招。”司朗小声嘀咕,同样是拉住艾德的手臂,用力拉拽,却纹丝不动。
“斗技:不动。”利用对方的冲击力来维持住身形不动。
艾德左手钳制住司朗的肩膀,腿部猛一发力踹在司朗的腹部,司朗降低了拉拽的力度,艾德挣脱开来一鞭甩在司朗脸上。司朗左脸红了一片,彻底放开了拉着艾德的手,脑中嗡嗡作响,不能再这样了,得认真了。
“斗技:直拳。”司朗扎好马步,向着艾德面部轰出一拳,对方反手格挡,一记手刀劈下,正对着司朗的脑门,速度极快。
“斗技:幽影。”司朗向下弯腰,左腿快速抬起,右腿呈半蹲姿态,身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倾斜,整个人闪到一旁,致使艾德的手刀劈了个空。
“斗技:刺拳。”司朗没有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极快的刺拳悍然轰出,巨大的力量让艾德整个人向后飞出十多米,重重倒在地上。
司朗松了口气,他的体力消耗必须维持在一个好的水准,毕竟之后还有两个对手。
裁判正要介入,艾德却摇晃着站了起来,“别来插手,我还没输。”
司朗神色冷峻,看来第一场战斗要耗费更多的体力了。
“斗技:岩流——衡钢。”艾德嘴里吐出大片白气,身体变得通红,眼睛缓缓闭上。
刷,速度比之前还快,一脚横劈向司朗,势大力沉。
司朗利用手肘格挡,左手五指并拢,一拳轰向艾德的胸口,再接着一记头锤砸下。
出乎意料,如此沉重的攻击却如同打在了钢铁上一样,不仅没造成伤害反而让自己受了不轻的伤。
司朗的指骨隐隐作痛,有些发麻。
“看来这个叫艾德的占了上风,司朗估计危险了。”楚子严肃的说。
“未必,岩流的斗技吗,有意思。”白笛笑着。
“领袖说的对,岩流有个致命的弱点,就看他能不能发现了。”索拉比较乐观,她对司朗的兴趣很大。
场边的裁判发现了司朗的异样,上前询问他能不能继续比赛,司朗抹了把汗,竖起大拇指示意没问题。
比赛继续。
“你应该认输的。”艾德的语气诚挚,没有所谓的藐视。
“很抱歉,我有必须赢的理由。”司朗好心拒绝。
这次换司朗率先出手,他一步顿挫,晃过艾德的鞭击,左腿重重踢向他的腹部,右手砸向胸口。艾德被打蒙了,步伐不稳。
“就是现在,斗技:刺拳。”快而猛的一拳带着摩擦空气的音爆声冲向了艾德的心脏,碰!狠狠命中。
这次是真的输了,艾德倒在地上,只剩下呼吸的力量,司朗赢了,赢得算不上轻松。
观赏席上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掌声,这是对于胜利者最基本的礼仪。
司朗长出口气,对方的弱点就在心脏上,这是从呼吸频率得出的,越是急促的呼吸对于心脏的压力就越大,越是压力大的地方反而疏于防御。
啪!啪!啪!白笛从观赏室内走出,带着热情的微笑。
“你很强,有没有兴趣加入白笛。”
司朗循着声音来源望去,抱歉的摇了摇头。
白笛也不勉强,他也仅仅是好奇罢了。
亚希把昏迷的艾德背回黑狩的医院治疗,临走时留下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有赞许,也有无奈。
第二场比赛定在了明天,司朗有十多个小时可以治疗伤势,作为浪人,他必须连赢三场才算胜利。
他低着头走出了第二大堂,聚光灯下的闪光很是刺眼,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天生讨厌被多数人盯着的感觉。阿木从背后拍了司朗一巴掌,害得他一阵趔趄,差点摔倒,顾不得气恼,紧密的拥抱随之而来,泪水打湿了司朗的衣肩。
“下一场我上吧,都是为了阿梦。”
“行吧,正好看看你的实力。”司朗正好可以省下体力来应付第三场比赛。
胡光为二人准备了个豪华的新包厢,位于明义堂三楼的金碧辉煌。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极尽的奢华,鳄鱼皮铺满了地板,光调昏黄,是由于黄金的反射,祖母绿吊灯摇摇摆摆,就连酒杯都是凡尔赛宫的珍宝,墙上挂满了一些粗糙的青铜器皿,看样子有上千年的历史。
司朗找前台换了一件亚麻色的粗布长袍,阿木则换了一件笔挺的帅气西装,看样子丝毫不在意明天的比赛。
“明天的对手是虎泽庵,你有多少把握?”司朗坐在真皮沙发上问道。
“五五开吧,毕竟没有真的对打过。”阿木则很是淡定,点上一根雪茄,身子泡在浴缸里抽起来。
天字一号堂
矢狩与此次参赛的四人端坐在和室里,非常严肃的商量着明天的比赛。
“上皇,我愿受切腹之刑,请执行吧。”艾德深谙荣誉之道,他宁愿自尽以洗尽屈辱。
“得了,多少年前的老祸害了,别让它再出来害人了,要想取回荣耀就靠你自己去争取。”矢狩对于所谓的切腹嗤之以鼻,他非常厌恶这愚蠢而深刻的肮脏之刑。
“艾德,你所受的屈辱我明天亲自替你取回来。”虎泽庵带着一丝刻意,他是真的愤怒了。
“都别说些什么生死的,不就是一场比赛吗,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最重要的一场赢了就好,懂吗,各位!”还是矢狩的话语有效,不至于让几人陷入一些误区。
“是,上皇,是我唐突了。”
“行了,还是谈论一下明天的比赛吧,我听胡光说明天的对手被换成了木德,加仑你对于这个人有什么印象。”
“虽说我是黑刻总兵卫,手下也有上百万人,怎可能都记得,再说了他又不是千兵卫或万兵卫。”加仑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他好像是个莫凌达德,这只是个传闻,你们不会要当真吧。”加仑有些戏谑的说道。
“咱们几个人都到这个地步了,关于这世界的一些秘密还是问题吗,相信大家都心里有数,除了几个从阿瓦瑞拉逃出来的余孽,谁还会知道呢。”亚希回应道。
“没错,这个世界的模样已经改变,天空不再是湛蓝,而是由绝望的灰雾笼罩,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那枚吊坠我们必须拿到,在大清洗之前一定要到达焦土大陆,只有那是我们的归宿,就像卡瓦尔一样。”
“就像卡瓦尔一样!”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明天的比赛全力以赴就行,虎泽家上千年的的斗技传承我相信会赢的。”
“誓死如归!”
明义堂的顶楼是禁区,除了胡光之外谁都不能进入,但奇怪的是今天却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搞什么,说是禁区不过就是个图书馆吗。”司朗咂咂嘴,不太理解。
“当你真正看懂这些的时候就知道我为什么把这里设为禁区了。”胡光走向第三排书架,从第四列第五行抽出一本字典厚度的牛皮卷,递给司朗。
司朗接过的一瞬间就感到十分沉重,这是历史的厚重感。翻开第一页,醒目的写着四个大字——阿瓦瑞拉。接着往后翻,数不清的图画代替了文字,自由奔放的游侠,遵守信仰的骑士,甚至是放浪形骸的国王都刻画的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到了中间,故事的主角逐渐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他就是司朗在休息室内见到的吊坠的主人,那位叫卡瓦尔的男人。画中的他是一位被雷斯廷根教会视为叛徒的炼金术士,源自于他书写了一本叫《圣瓦里安》的神秘书籍,没人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但只知道这本书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之后的内容没有了图画,文字都是司朗看不懂的卡萨克语。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
“这个叫卡瓦尔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炼金术士?”
“卡瓦尔吗,他是当时那个时代最接近神的男人........”胡光将司朗拉过身旁,紧贴着他的侧脸,目光冰冷,呼吸急促,脸色泛白,轻声的说出一句话。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到达焦土大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