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嫁娘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渗入骨子里的疼痛才慢慢散去，身体逐渐变得轻盈。

楚言欢先是动了动手指，再缓慢撑着身子坐起来，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疼死她了。

她再次尝试性汇聚起灵力，收放的速度比过去快了一倍，而且恢复的速度也加快了，这就是实力增强的好处吗？

“师傅，我成功了！”楚言欢满心欢喜，语气经过这一遭变得有些亲密起来。

“呵，终于肯认回我这个师傅了？”声音较之刚刚的虚弱了很多。

楚言欢雀跃的心情凝滞住：“师傅你没事吧。”

“死不了，就是力量耗尽有些疼，得沉睡一段时间，我睡过去后墓碑会变小，你把我带在身边，还有过去的记忆不要执着，我们过去的敌人太过庞大，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积攒实力，总有我们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还有，你师傅我的名字——朔钰，你莫要再干欺师灭祖的勾当，不然为师敲死你......”

话语落下，墓碑上的绿光仅剩薄薄的一层，笼着缓慢缩小的虚影，变成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缩小后的墓碑由于莹莹的绿光，看着有点像是翡翠玉石，倒是挺贵气的。

楚言欢把石头收进怀里，正准备走回绿柳村的时候，一道蓝白色闪电哗啦一下冲向她，提溜住她的胳膊，跟拔葱一样把她带走了。

曲岚带着楚言欢越过嘉山，飞过丛林，最后脚下的剑极为灵巧地来了个大刹车，翻了个圈停了下来，落在了一条巷子里。

这一套下来倒是苦了楚言欢，胃里翻涌不止。

曲岚刚松开手，楚言欢落了地，立马捂住隔壁的墙干呕。

“刚刚险些把你漏在那了，不好意思啊......”曲岚讪讪开口。

我倒宁愿你把我漏了，我自己往回走。

楚言欢抹了把嘴角，抬头看着这陌生的景色。

这一眼望去，成片的砖瓦遮住了半边天，和绿柳村的茅草屋截然不同，显然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小村子。

这应该就是绿柳村村长两口子心心念念的城里了。

“怎么到城里来了？”楚言欢下意识问。

曲岚摸着鼻子：“追着狐妖来的，今天县里有集会，人太多，狐妖往人群一钻就找不着，狐妖还到处放妖气，司南都寻不到方位。”

说到这些曲岚眉眼都耷拉了下来，臊眉臊眼的跟绿柳村村长家总爱耷拉尾巴的大黄狗一个样。

楚言欢眯了眯眼，这看着很好欺负啊。

“叮铃铃——”

一阵铃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双方扭头朝声音发出的方位看去，只见两个半人高的身影站在巷口，逆着光，看着不甚清晰。

曲岚立刻警惕地挑起剑，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人。

“是谁？”

大声的呵斥并没有得来回应，对方反而传来一串嚣张的笑声。

“来呀，来抓我们呀！”

声音落罢，那两道身影便离开了巷口。

曲岚一皱眉，快步追了出去。

楚言欢犹豫了一会，也跟着跑了起来。

狐妖应当已经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了，她修为不算太高，落单容易当成靶子，还不如跟着曲岚一起行动。

出了巷口，所有的景色都变了个样，原本青灰色的砖瓦屋全部蒙上一层不详的暗红色，热闹的街道上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到处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是幻术。”曲岚剑尖一刻不敢放下：“不亏是狐妖，这幻术竟如此逼真。”

“嘻嘻嘻——”

阴影风一般刮过，从左右两侧包夹住楚言欢和曲岚。

这下终于看清了这两道身影究竟是何物了，竟然是一对男女纸童。

他们纷纷画着大红的妆容，无神的眼睛微微弯着，男童手上举着拨浪鼓，女童手上挂着金铜铃。

楚言欢默默退了一步，拿曲岚挡住自己，免得无辜受灾。

曲岚松开握剑的左手，右手掐起剑诀，本命剑悬在半空，如离弦之箭攻向纸人，却扑了个空。

男童女童蹦跳着走到街道正中央，手牵着手，张开了被涂得艳红的嘴，开始唱起歌谣来。

“新嫁娘，新嫁娘，盖着盖头坐白轿，

跨过山，跨过河，来到死鬼家门口，

公鸡叫，公鸡叫，盖上棺材入洞房。”

“什么东西？”楚言欢听着这歌感到浑身不适。

“新娘来啦！”男童女童开始欢呼雀跃，摇起拨浪鼓和金铜铃。

伴着沉闷的鼓点和铃声，一个挂满白绸的轿子出现在远处，在浓厚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纤细的八个纸人抬着这顶白轿，摇摇晃晃地走来。

曲岚盯着眼前的情况瞧了会，突然放下剑，拉着楚言欢走到一旁。

“他们似乎不想攻击我们，先观望着，不要乱动，免得不小心惹到禁忌。”

纸人们走着，到了楚言欢和曲岚面前，停了下来，一张只有嘴巴的脸转过头来：“二位可要一同去喝杯喜酒？”

曲岚：“......”

虽然本就想跟着他们走，但是他们主动邀请后怎么哪哪都不得劲。

白轿子颠簸着在一栋雕梁画柱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硕大的牌匾上书着李府二字，只是原本大气的门匾挂上了白布，显得整个府邸阴森森的。

这应该就是吴莲那位城里贵人丈夫家了，楚言欢心想。

在轿子两旁站着的男童女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新娘子下轿。”

一条红色狐尾撩开轿子的白挂帘，一身红衣的新娘子踩着绣花鞋，身形僵硬地往李府内走，明明盖着红盖头，走路却顺利的紧。

楚言欢和曲岚连忙追上，只见门院内已经站着一位穿着新郎服的青年男子，嘴角被铁丝勾着高高挂起，笑得瘆人。

忽而，新郎侧过头，对着楚言欢和曲岚眨了眨眼，又一条红色狐尾从新郎身后甩出来。

“客人请入座观礼。”新郎比了一个鞠，布置好的礼堂上凭空多了三团蒲团。

见狐尾新郎有所察觉，严青石也不藏了，从屋檐往下跳。

三人姿态自如地落了座，冷眼瞧着这一场荒唐至极的婚礼。

高堂上端正的两个位置上空无一人，还是新郎牵着新娘的手走进礼堂，两团大红色的条状物凭空从上空掉落。

楚言欢被吓了一跳，险些没从蒲团上跳起来，定睛一看，那是两个人。

两个被绳索套着脖子，双眼凸起，面色煞白，早已吊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