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甘的褒姒
- 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 新语弃仐
- 2170字
- 2024-09-17 20:20:37
五日后,
褒国士子安静地跪坐在堂室左侧,低眉垂首,与商父交谈着。
哪怕堂上正坐着的美妇人已经梳洗且着装罢,且其此刻美艳,更甚于都郊时他那惊鸿一瞥。
士子却也再不敢在此时无端生出几般幻想。
盖因这位褒国士子姬子骞,已经了解到了堂上美妇人的真实身份。
而不敢再有多造次。
堂上的褒姒稳坐在几前,手中握持着新刻的竹简,其上的内容是前些日异人通信时所留。
她已反复揣测了数次,其中标明的准备她亦是照做了,然她心中仍有些不安,
以至于持着这竹简,寻一些慰藉。
而至于下手的姬子骞,她是看也不看。
其实还是那句话,
美貌固然是她褒姒最大的杀器。
但,
别说眼前这个士子,便是这都内褒国国主褒侯,
都不配得她褒姒施用。
又或者说,那褒国褒侯,哪怕是见了她褒姒,都不敢对其有非分之念。
因为事情一旦败露,
谁碰了褒姒,谁得罪的,就是整个姬姓诸侯国。
乃至整个华夏诸侯国都可以借此,师出有名对其人其国进行攻伐。
是故褒姒此行,从没有什么清白之险,而只有性命之患。
但这性命之患,
也限于完全从属于姬宜臼与王子余臣的两方势力,
这两方势力会忌惮她褒姒前女君的名头,怕她褒姒搅局,可能会因此派人暗杀于她,且不太在乎消息泄露。
然而对于褒国来说,只要褒国一日未曾完全站队。
无论是囚禁还是暗杀了她褒姒,只要消息不密,都可能会给褒国往后的站队策略造成不利。
甚至是给别国攻打它褒国的理由。
是故,褒姒在士子姬子骞面前展露身份,并将其扣下,就是在对褒国上层放出些风声。
是在风险可控的情况下,
主动泄露一点消息,
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烫手山芋。
而使得褒国不会轻易囚禁或暗杀了她。
如此,在两天前,褒姒等人再通过士子姬子骞传出了一些讯息。
至现在,
便是静等老王后那边的反应,及一个觐见的机会。
嗒,嗒——
牙屐(木屐)踏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于堂外逐渐响起。
堂中姬子骞神色一凛,止住了言语。
商父华贾也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们商人籍贱,多穿草履,而如康仲般御正甲士,则多着步履,革履。
行走间,发出的都不是此种声音,所以……
“我虢国宫中女侍,常着牙屐。”姬子骞向上首解释道。
‘来了。’褒姒心中一动。
木屐踏地声越发大了。
此屋室的主人,商人华彦踩着草履,当先进了堂屋。
其与商父华贾稍一对视,就让出了紧随着其后步入堂内的一位宫中女侍。
商父华贾不着痕迹地碰了下褒国士子。
士子姬子骞当即会意,站起身来迎向那宫侍,开口问道:
“可是外太祖母于我有言?”
上首,褒姒不急不缓地放下了手中竹简。
堂中,宫侍在凝视了褒姒好一会儿后,移开了目光,仿若没看见褒姒一般,对姬子骞道:
“褒国女君有言,
“听闻族中有子嗣竟沦落到与商贾同车,我为族中外母,当是不胜唏嘘。
“然事有无常,人有各命,
“且当今太祖母人亦老矣,见不得这般悲苦。
“是故,太祖母也只有百金以赠,一言以谓。”
那宫侍说着,拍拍手,便有四名宫奴自堂外走进,其每人手中,都高捧着装有铜贝币的木托。
宫侍再一拍手,这四位宫奴便将木托恭敬地放于地上,而后退出堂室。
上首,褒姒的目光愈冷,
方才宫侍所言句句是指士子姬子骞,然而自‘褒国女君’四字字音加重后,
其实句句是在指她褒姒。
而至于赠金(铜),这是连见一面都不愿,就要拿些小钱来打发了她褒姒吗?
就不提当年送她褒姒一事,她褒姒成女君后,这些年来,少了对褒国商队的照顾吗?
褒姒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发作,只是静等着后续。
“褒国女君最后有言:
“孩子,既已与商人同伍,若是就此不抛头露面,且讳言隐行,则亦有番乐趣藏于那山林之中。
“然,若是不甘寂寞,妄想着搅风搅雨,也需要留意那风雨中,时常伴着的,从来是瞬发的天雷。”
宫侍话音落下,堂中顿时一寂。
堂上褒姒贝齿紧咬,几乎就要掩不住面上的怒意。
这最后几句,几乎是在指着她鼻子警告她,
无论你褒姒此行来何意,最好都当即打消了。若是安安稳稳,褒国的山林中,可以有你褒姒立足享乐之地。
可如果你褒姒想在此搅风搅雨,则小心了你的性命!
‘这便是所谓的母国吗?’
褒姒的心愈发寒了。
“可还有它言以谓褒国女君,若无甚赠言,宫中事务繁忙,我便先行离去。”
堂下,宫侍像是没有察觉堂中死寂气氛一般,兀自告退着。
“且慢!”
褒姒自几前起身,
其起身时,目光仍落在了那竹简最后的一句——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若上九重天!
前些日,她懂得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然她总归是不愿相信的,可现在,呵——
她有些想明白异人为何将她送至这里,还留言于此了,
那异人,是想让她褒姒好好看看这褒国,好好看看她原本寄希望的龙兴之地,到底有没有希望。
可,就因为老王后一番推脱之话,
她褒姒就放弃为幼子争天子之位,然后随异人去那川蜀从头开始?
她褒姒,也当真是不甘。
何况幼子王子伯服这个筹码还没露,总归,是要再试一试的。
这般想着,褒姒的面上堆起了笑意,
“承蒙褒国女君记挂,然此番贱身独来,其实也别无他意,只是情系故国,思挂故人。
“况闻听女君年迈,难耐冬寒,特遣人取了那羽龙之皮,以为女君做裘。”
说着,褒姒看了眼商父华贾,华贾当即遣人去唤随侍褒姒的芸娘。
“这羽龙之裘,风霜不近,寒夜自暖,最适为女君越这秋冬。
“而除此之外,贱身亦闻及女君食欲不振,
“特采食红果(山楂)、木蜜(枣),混以麦粉、柘浆、野蜜、龙奶,烹烤出入口绵密的开胃蜂糕。”
褒姒见芸娘已至,便自其手上木托中,拿起了两角蜂糕,自身先咬下一口,以示无毒。
同时,将另一块呈递于宫侍,
“且尝尝,
“此皆为贱身欲报女君恩惠所备,
“而所求,也不过是能面见女君,以全孺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