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若百姓皆可死,则王为何不能
- 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 新语弃仐
- 2138字
- 2024-08-30 23:00:28
镐京郊,齐渊一行人按照既定路线走着,而随着队伍前进,服从度更高的王奴,也渐渐与后加入的庶民区隔起来。
这些丧失了目标,只是下意识随着队伍行进的国民,慢慢地落在了队伍的后尾。
此刻,齐渊正处于队尾,与一众隐臣,防备着可能存在的秦人追兵,
半日后,日头渐渐西斜了,
眼见没有秦狼骑追来,齐渊整个人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便和那些国人交谈了起来。
“先前为何人?”
齐渊有些随意地问向一老叟。
“小老儿为奴三十载,如今镐京两次破了,主家也没了。”
那答话的老叟,却以为齐渊是嫌他们拖累,要赶他们走,说着说着就要给齐渊跪下,
“小老儿如今只求条活路,作牛作马都依将军,还望将军不要赶小老儿离开。”
齐渊慌忙上前托住了那粗麻衣老叟。
然却听周遭扑通扑通地响着,齐渊打眼一看,却是身前身后已经跪倒了一片。
“将军,我夫君充王师再没回来,而镐京动乱不定,我孤儿寡母,实在是活不下来了。
“且非是将军麾下兵士所救,我与幼子已死在了那戎贼蹂躏之下。
“且……且若是将军愿庇护我儿,我便是卖身为将军之奴,为将军之臣妾,亦未尝不可。
“还望将军勿赶我等离开。”
一携着幼子的国人健妇,望着齐渊哀求道。
“将军,因镐京城围,我与左邻已是柴粮皆断,真活不下去了啊,将军,
“且让我等为将军之奴,给个活路吧,将军。”
一瘦削得近乎枯槁的独臂男子跪地哀求着。
“将军……”
“将军……”
一声声填塞满苦难的哀求,于这片道上响了起来,
而随着声音的传出,一个又一个跟随着队伍的苦命人,跪倒在了地上,
到最后,就连那王奴,医户也相继跪倒,整个队伍都停滞了下来。
齐渊凝望着身前,
除了警戒的隐臣与戎车队外,他的身前密密麻麻地跪倒了一片。
然而齐渊头一次的,
没有因为这大权在握,一令可决生死的权力,而感到振奋。
他在这一刻,只感到了些许的苦涩,及悲哀——
把人活生生地逼成了奴,仅仅只需要一场战争,
这是如此的令人悲哀。
他也首次觉得,那身处高位的周幽王,合该逝了。
居于高位而不能有所作为者,
就是不称职!
就是该死!
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他享着民脂民膏,却在百姓将亡时,不能作为。
那便,
死吧!
以生命的结束来作为最后的作为,
就像那年那棵歪脖子树下的身影,
虽佝偻瘦削,
但其实,也并没有不好。
更何况,齐渊自认,无论是挑拨秦公暗杀申侯,还是带王子伯服离开镐京,他已经够对得起周幽王了。
这天下,往后也合该他这能有所作为的人,
担之!
“且起身,我不会赶任何人离去,且汝等亦无须为奴。
“如今天已昏沉,且往下传于所有人,
“只要夜幕前我等能再行3里,及至暮,人人皆可分得一碗肉羹。”
齐渊放声宣布着,如初虎啸诸群林,
而后,随着话语传下,随着众人起身。
随着一人起头,而山呼海啸的诵声也响了起来。
“将军高义,我等,愿随将军而行。”
……
六天后,位于镐京与郑国之间,甚至距离郑国更近的骊山(关中)。
周幽王与郑桓公一行奔洛队伍,已被困于此骊山脚下近三日。
近三日来,郑人数次在郑桓公的带领下试图突破申戎联军的封锁。
然数次都不能,且在今日午时,郑桓公遭一流矢,正中面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而就在这时,
被困骊山的卿士队伍忽然骚乱了起来,
周幽王冷眼打量着那一位置,只以为这卿士群体是如此不堪。
这几日,随着战事不利,这卿士队伍已经动乱了多次。
甚至有人秘密鼓噪着众人杀了周幽王,而转投申侯、姬宜臼。
虽因谋事不密而遭告发,该卿士也一氏男丁尽被诛杀,而一族女子皆贬斥为奴。
但也因此,周幽王的队伍,彻底与卿士集群,区隔了开。
恐有人再行谋逆之事。
然就在周幽王冷眼旁观之际,
褒姒一袭赤织,呆滞在了周幽王当面。
“王后,汝这是?”
周幽王疑惑地看向了褒姒。
“大王,汝看。”
褒姒听到周幽王的呼唤,好似才突然回了魂,愣了几秒,而后指着周幽王背后的大日道。
周幽王疑惑着转过了身,抬头望向那大日。
然只一眼,周幽王便也呆滞在了当场。
便见那天空中,除了往日的大日外,
于大日外侧,又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霓虹光圈。
“此为——日晕”
半晌,周幽王艰涩地开口,一字一顿,
“主大凶!灾祸!
“意在昊天上帝指责于孤,昏姻错乱,阴阳不和。”
周幽王缓缓阖上了眼,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也因着这天兆而有所明悟,
如今王叔将殇,郑人将乱,而卿士欲叛,戎人势大。
他这个周天子,真的要亡了。
且并非前些年他人之危言。
而实在是,已穷途末路之时,
天降凶兆,意要亡他!
‘此,天要亡我!’
周幽王睁开了眼,已是,有了决断。
……
两个时辰后,戎人众翟王营房,
翟王们享受着美酒与周女,却没有如往日那般觥筹不断,白日宣淫。
而只是将周女抱于怀中,揉搓着香软,却也都心不在焉,频频将目光落在那营帐门帘上。
忽地,一传信戎人通禀并进入营帐。
众翟王当即手上一停,还有的直接将周女掷于地上,目光投于那戎人。
“可是已破那郑人师?”有翟王当即沉不住气道。
此刻距离他们破镐京,已经有七日多了。
当日城破后,因财宝美人诱着,他们收拢了族人,压制住了族人劫掠镐京的欲望,
可多日来,没能一举覆灭郑人周人,没能抢到财宝美人入手。
反倒于这骊山脚下陷入了僵持。
于前日、昨日,他们中翟王底下,已经开始有头人,有所非议了。
他们,快压制不住底下的族人了!
是故此时,众翟王也都显得格外急切。
“我王,还未能破郑人师。”那戎人答道。
此消息一出,当即就有翟王将酒樽掷于地上,
“那汝还通报个甚!”
“我王,那周王传信说愿降!”戎人硬着头皮道。
“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