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苦肉鸡

“为什么我会杀人？！”

商铺老板不可置信地在心中呐喊。

好像是这少年拿着菜刀要跟他理论，说是这五十枚铜钱是他给乞丐的，但是自己不依不饶和他争论。

那少年瘦弱，虽拿着刀威胁，自己不但不怕，反而夺了过来，砍了对方。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啊？

整条街道闹成一团。

恰巧在这时，一支身着公服的队伍，正行走在这条街道上。

那是守夜卫的探夜队伍回来了。

常远把白晓送了回来后，转头又是组建了一支队伍再探诡夜。

为确认昨夜的蹊跷，这次他带了足足二十个人。

从东城口回衙门，旧兴坊是绕不开的，这队伍浩浩荡荡，正好路过这条街道，撞见了这场面。

常远此刻正阴沉着脸，面色极为难看地走在队首。

他身后跟着的，是伤亡惨重的守夜卫。一队二十一人，归来只剩九个！

这可都是自己手底下带的人啊！

本有望晋升小旗的李兴，为救众人，毅然决然地留下断后，死在鬼口之下。

刚入守夜卫的时云儿，奋力作战，遭星宿力反噬，重伤昏迷不醒。

还有许多同僚，死的死伤的伤。

他自己也是强撑着在行走，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屈辱、愤恨、悲痛，多种情绪交织下，常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个时候，看见一帮民众闹哄哄的，令他相当不快！

但当有人叫喊着“杀人了”之类的话，常远又不得不强行提起疲惫不堪的精神和肉体，有些木讷地听着报官群众的人讲述。

大意是前面有人当街砍人，具体细节常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带领着队伍走向现场，果然远远看见有个人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地躺着，其身旁是两个痛哭的小乞丐。

凶手也没跑，手里拿着菜刀，刀尖朝下，正手足无措地站着。

常远看着那滴血的刀尖，越看越觉得这把刀眼熟，他开始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记起来了，这不是小时候住老屋的时，父亲常用来剁肉的刀吗？这可是稀罕物件，好用得很，居然瞧见个一样款式的。

他还记得父亲嫌刀柄滑，绑了一圈红绳，用了那么多年都脏兮兮了。

想到这，下意识地看了眼行凶者握着的刀柄。

“不对啊，这就是我家的刀啊。”

常远精神清醒了几分，当他把视线放在倒在地上的人时，这才注意到，“被害之人”是白晓。

常远见此眉头一皱，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别人不了解，可他对白晓太清楚了，连鬼祟都伤不到白晓，又怎么可能让普通百姓当街砍死了。

不过这小子，光天化日怎么出来碰瓷了？莫不是自己给他的钱不够花，他要自力更生？

还别说，靠着这法子，真有可能骗到钱财。

“发生了何事？”

见事关白晓，常远态度也认真了不少，他朝着周边群众询问，这次总算是把前因后果听进去了。

尽管众人的说法基本一致，大差不差，可常远总觉得这事情蹊跷太多。

白晓为什么会拿着菜刀理论，商铺老板又为什么会夺刀砍人，此事的过程逻辑看似顺畅，却总觉得哪哪都是问题。

常远身后的下属此刻已是夺过犯人的刀，并将其擒拿捆绑了起来。

望着那畏畏缩缩，抖如筛糠的男子，可真不像是能当街杀人的主。

“我问你，此人是你动手砍杀的吗？”

常远语气不怒自威，面对官老爷，商铺老板当即被吓破了胆，裤子一湿，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闻到骚臭之气的常远不由得皱了皱眉，杀人者怎么是这般怂货。

“我在问你话，是你砍杀的吗？”

常远厉声道，气势更盛，他有壬级星宿力傍身，不论是气场还是威势，绝不是寻常人可抵抗，就算是十恶不赦的重犯都要抖三抖，老实坦白罪行。

“是是是......是我，我我，我没想杀他的。”

商铺老板结结巴巴地说着，后又开始连连摇头：“不，不对，我不可能杀他的啊，可是，我为什么杀他了？”

见对方既然承认，那此事就是没冤枉错人，先带回去再说。

“你们把犯人带走，我在此处置后续事宜。”

常远下属们下了命令，几人不敢耽搁，当即将其押送走。

“差爷，冤枉啊！我不是有意的！不对，不是我杀的！肯定是这小子！这小子有古怪！”

面对疯癫般前后不一的说辞，众差役只当做他是杀人之后，情绪刺激太大而胡言乱语，可不听他如何解释，直接以毛巾堵住了嘴，将其往衙门押去。

“都别看了，速速散去！”

常远见围观群众还在好奇张望，只一道厉喝，便将人驱赶清场。

唯有两个小乞丐还趴在白晓身上痛哭，他们不顾身上沾染血液，只是就这么哭着。

“别装死了。”

常远一脚踢向白晓大腿，后者竟是即刻奇迹般地坐了起来。

“呜呜呜，白晓哥哥......嗯？”

妞妞一懵，哭声也被吓没了。

“鬼！鬼啊！”小虎直接跳起身连连后退。

但当白晓挂着带血笑容，抚摸着妞妞的脑袋时，两个小乞丐似乎发现了，鬼也没有说得那么可怕。

却见常远一拍小虎脑门：“可别瞎说，人死后七天才会变成鬼，能坐起来当然是活人。”

常远随口的一句话，让白晓也是捕捉到了。

人死后七天才会变成鬼，原来有这种说法？他悄然记在心里，随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妞妞，别怕，你白晓哥还活着呢，刚才是我的苦肉计，在演戏给他们看。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说哦。”

白晓抚摸着妞妞的头，又禁不住在她可爱的小脸上掐了一把。

“苦肉鸡？”懵懵懂懂的妞妞听不懂这话，只是默默记下。

“这种事，你还是少做。”常远一出口就是批评，“而且你拿着菜刀讲理，这案子也难断，对方若是出于防卫夺刀伤你，那他非但无罪责，反而错的就在你了。好在这次事情，显然是他反应过激。哎......”

常远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白晓看出了他满脸的疲惫。

“常大哥，发生什么了？来，先随我进屋歇息会吧。”

白晓上前搀扶，也不管身上的血沾染了常远的衣衫，毕竟对方的衣服上，已是血迹斑斑。

常远也没拒绝，终是放下了沉重身躯。在属下面前需要强撑着，但是在白晓这里，却让他稍稍觉得心安。

白晓一边搀扶着常远前行，一边扭头对着小虎和妞妞喊道：

“那老板尖酸刻薄，我猜他平日里生意肯定很差，钱柜里钱财银两很少也正常，你们说是吧？”

“啊？”小虎愣住了，白晓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妞妞却是一拉小虎的衣角，附耳悄声说了两句。小虎双眼一瞪，也是明白了，两个小孩随即就进入了无人的商铺。

街道空寂，常远无奈地苦笑，默许了几人在他眼下公然行犯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