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道剑七尺人间

尹无敌有什么心思,谢风流不清楚,但尹无敌表达的意图,谢风流听明白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下第一尹昌云不会白白送给一个无名小辈人情。

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这人间的什么脾性相对,什么与你有缘,都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是对你心生觊觎,想要从你的身上谋取一定的好处罢了。

当然也不可能全是,就比如与谢风流只有两面之缘的张朝士老爷子。

但尹昌云不会如此,因为尹昌云是天下第一,他若是跟张朝士一般无二,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不会挂在他的身上。

也不会有无数的江湖后辈,还没有成名,就倒在了这昆仑虚之内。

更不可能会有此时谢风流眼前的昆仑宛丘,是被尹昌云铸就的宛丘。

所以,他在听闻尹昌云的话语之后,除了第一时间的兴奋之外,就急忙摇头,此时,连偷瞥向宛丘的方向都不敢去做。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但这毕竟是昆仑虚的百年沉淀,若是今日晚辈取走一件,明日又有人取走一件,那这天底下,可就没有人人敬仰的昆仑虚了。”

“哈哈哈!”尹昌云听到了谢风流的言语,仰头大笑不止。

他眯着眼眸,望向了宛丘的中心所在,他单手扬起,食指指向了那个方向。

“那里,就在那个方向,那就是乾景天留下的道剑,那剑名为七尺人间,我曾尝试过将它提起,可我却失败了。”

“这整个昆仑虚,有无数件兵刃,唯独那一剑,我至今无法掌控。”

“我翻阅了无数的典籍,都没有任何的线索。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心生妒忌,影响我的大境界,凭什么他乾景天能拿得,我却拿不得?”

“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你若是想拿,就尽管去走,我绝不拦你,若是不想取走,那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

谢风流抬头,打量向了尹昌云的背影,他仔细将尹昌云刚才的一字一句,都细细掰开品尝。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望向了那个方向。

就是之前他感觉最为熟悉的那道气息所在,也正是尹昌云所指。

“去吧!”尹昌云又催促道。

这一声没有允许反驳,因为他已经挥舞大袖,一股清风徐来,直接推在了谢风流的脊背上。

只是瞬息,谢风流站在了昆仑天柱边缘,他只需要轻轻一跃,就会踩在宛丘的地面上。

剩下的选择,尹昌云交给了谢风流自己。他就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老先生,但谢风流知晓,尹昌云一贯以来都很果决。

那么留给谢风流的是错觉,还是这才是尹昌云原本的面目。

“那晚辈就多谢前辈,也替师父他老人家,给前辈问声好。”谢风流转身,望着尹昌云深深作揖说道。

若当真尹昌云不曾耍什么手段,就如此轻易地取回了师父的道剑,那谢风流的礼数,必然是诚心诚意。

但事情恰恰相反,这便是整个天下对尹昌云最大的讽刺。

谢风流心中依旧没有完全相信尹昌云的话,他再次望向了宛丘之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诱惑,轻轻一跃,身躯落入到了宛丘之内。

眼前的一切,却都已经变了,……

昆仑天柱之上,突然冒出了两朵阴云,来得不明不白,让人琢磨不透。

茅草屋内,材青衣从师父的灵位之前起身,她转头看向了天柱上的天空。

她的脸色瞬间将所有笑容收敛,她快步走出了茅草屋,她的目光,很快就在天柱边缘,发现了尹昌云的身影。

可并没有谢风流立在此处,她抬头对着乌云愁眉不展,乌云告诉了她谢风流所在。

乌云停在了宛丘上方,将所有的天机遮掩。

材青衣纵身高高跃起,在落下,就到了尹昌云的身后。

她的目光也落到了翻滚的宛丘之内,那里没有谢风流的身影,只有一行血迹斑斑的脚印。

“你想用他祭炼剑魂?”材青衣用手中折扇,指向了那脚印所去。

“师姐此言差矣,是你带来的这个小子,他想要取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毕竟他可是乾景天的弟子,与我宛丘祭炼剑魂有何关联?”尹昌云转身问道。

他说得大言不惭,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就不怕这头顶的天雷落下,砸在了你的脑袋上?”材青衣往前两步,咬牙切齿地问道。

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起码在谢风流或是檀郎的面前没有过。

尹昌云像是顿然醒悟,他抬头望了几眼头顶的乌云,却又生出一抹笑意,他摇摇头,示意不会有。

“不瞒着师姐,若是我害怕,早在三十年前,这天雷就要落下来了,可师父临终之前,曾悄悄告诉我一个可以遮蔽天机的方法,所以,这辈子我都不会害怕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天雷啊?不过是要劈死一些可怜虫罢了。”

材青衣没有再次开口答话,他知道了尹昌云的想法,也知道这事情尹昌云不会改变。

她张开了手中折扇,手腕上的铃铛,也在同时响起,她的身后,立起了一尊巨大的魔像。魔像的模样,与谢风流一般无二。

宛丘之内,谢风流的脚下,是一片滚烫的火海,也是血海。

是用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液燃烧,才铸造出来的血海。

谢风流皱紧了眉头,他看着脚下不愿意再抬脚,但是还是有红色的火焰,溅射在了他的脚面上,当即就有热气升腾而起。

整个宛丘边缘,只有谢风流脚下的一片落脚之地,他无法前行,更无法后退。

他举目,之前看到的一件件兵刃,都静静地躺在血海当中,这些兵刃意念坚定的,还能保持身躯挺立,刚正不阿。

意念不坚定的,早就被血海腐蚀,只剩下了残骸,运气稍好一些的,也都是锈迹斑斑。

这其中,只有血海最中央的一柄深深插入到了地面之下的道剑例外。

确实是在地面之下,那里是血海的中央,却从那道剑中心开始,有一个约莫一人长短的圆形空地。

剑是一柄很长的道剑,也有一个巴掌那么宽,那件叫做七尺人间,是真的有七尺那么高。

谢风流吞咽了一口唾沫,将那柄飞剑的不断呐喊声,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是如何到了那剑身之前,而是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他抬头,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周围除了血海,都是漆黑一片。

没有尹昌云,没有昆仑天柱,更没有任何的声音。

谢风流收回了目光,有些无奈的又重新落回到了脚下。

他的眉头紧皱,不敢再去看,但偏偏目光不能收回。他的脚下,那唯一的落脚之地,也在逐渐沉沦,下一刻,说不定他就会被血海淹没。

“被老家伙算计了。”谢风流摸着下巴,得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答案。

他想要掏出酒葫芦,在临死之前,拼拼看能不能挣脱这血海的束缚。

“嗡~”一声很刺耳的长剑颤鸣之音,落在了谢风流的耳膜之内,他抬头,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个方向。

下一刻,谢风流就站在了七尺人间所立的地面周遭。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就到了此处,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到来的,更不知道等下如何离去。

他很仔细地观察了脚下的地面,这里没有被血海侵蚀。

可下一刻,谢风流就感觉,整个天穹都沉沉落下来,那是滚滚的乌云,那是刺眼的闪电。

天穹落下,就要将他的身躯压弯,将他的体内气血,锻铸为血海的一部分。

他抬起了双手,想要将这落下的天穹撑住。

“呀!”可天穹岂会因为他的两只手就轻易放弃?谢风流的身躯,便在沉沉的撞击之下,佝偻起了脊背。

直到这落下的天穹,触碰在七尺人间之上。

“呼!”谢风流瘫倒在地,落下的天穹,被七尺人间支撑住了,让他能有短暂的空挡休息。

可七尺人间在一寸寸地下落,总会在不久之后,天穹还是会将他所拍倒在地。

谢风流不知晓如何是好,但有身前的七尺人间像是在给他发出了一个讯号。

“握住它!”这是谢风流心中给出了答案。

他抬手,紧紧握在了剑柄之上。

谢风流的整个身躯,像是当真被天穹落下的雷电劈了个正着,当即开始颤抖不已。

但他的手掌依旧紧紧握在了七尺人间的剑柄之上,不敢松开,更不肯松开。

“拔出它!”这是谢风流心中给出的第二个声音。

拔出道剑七尺人间,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他开始双手握着剑柄,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想要与这落下的天穹的对抗。

“嗡!”七尺人间又发出了一声颤鸣之音,这次它的颤鸣,并没有带来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但周围的血海之内,众多兵刃像是瞬间臣服。

他们听到了道剑七尺人间的呼唤,天空落下来了,大家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挣扎最后的生机。

这是七尺人间的意思,却只得到了一部分兵刃的援助。

但很可惜,那些刚刚脱离了血海,飘摇而起的的兵刃,只是稍有异动,便都会被天穹落下的闪电砸中,转眼间再也不复光彩。

他们很快就是与那些臣服的兵刃一般,只剩下了丑陋的皮囊,没有灵魂,没有生命。

谢风流没有去看向那些兵刃,他闭上了眼眸,脑海中闪过的,是手中道剑的一个个过往,也是这柄道剑曾经守护下的这方天地。

就算是天穹塌下来,也有身长七尺的它,为所有的人,撑住这落下的天穹。

转瞬间,谢风流睁开了眼眸,他笑了笑,他要用身体内的勇气,将这柄道剑拔出来。

有了七尺人间,才能破去脚下的血海,才能破去这头顶落下的阴暗苍穹。

可是一滴滴汗珠落下,谢风流连手中的气力都给用尽了,道剑七尺人间纹丝未动。

“嗡!”又是一声颤鸣之音传来,谢风流的七窍之内,瞬间流淌出了道道血迹,而他的双手,也在这一声颤鸣之下,脱离了对于道剑七尺人间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