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宇丰仪的脸色有些不太开心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个敢将她拦下的家伙。
以前自然也有,不过自从她成名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于如此了。
“还请宇丰仪前辈,就此离开才是。”谢风流微微躬身,缓缓说道。
“这游骑将军死不得,他死了,咱们这蛟河城的百姓,可就都要遭殃了。您是投靠了草原王帐,可其他人,那草原王帐也看不上不是。”
“这事情咱们打个商量,若是前辈就此离去,我谢风流便不会插手前辈与青衣丫头的事情。”
“可笑!”宇丰仪冷言一声,手中弯刀当即就劈落下来。
一道刀气便是直逼谢风流面门而去,那刀气不似剑气般耿直,其中的弯弯绕绕,让人一眼看去,琢磨不透。
酒葫芦当中,有一柄飞剑拦腰斩在了刀气之上。
飞剑像是失去了掌控,摇摇晃晃跌落在地。
那刀气也在一个撞击之下,失去了踪迹,不能再被谢风流所感应。
“就这些本事,也敢威胁我?”宇丰仪举刀,又往前一步。
“识相的,还是乖乖转身,自己滚出我的眼前,若是还敢阻拦,就将你一同给杀了,别说是祸水大人的情分在其中,就算是红颜大人在此,也不能奈我如何。”
“那我倒想看看,宇丰仪前辈如何杀我了。”谢风流咧嘴一笑,再次躬身。
抬头之后,八柄飞剑,似那与日同辉的八道星芒,占据了这副都护府府邸的半片天空。
“有意思。”宇丰仪提刀,双手反握,不再是直劈而下,而是横劈。
一刀之后,刀气又齐齐向着谢风流的腰际斩来。
宇丰仪不曾停顿,她双手反握刀柄,向着大门的方向步步逼近。
八柄飞剑中,有两柄鱼旋而下,一剑拦在了刀气之上,又一剑,将刀气斩落在了半空。
刀气又消散无踪,谢风流依旧站着,八柄飞剑缓缓环绕在了他的身周,他扬起手,八柄飞剑在他身前一字排开,每一柄飞剑的剑锋,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今日我在此,便不能让宇丰仪前辈得手,可不单单是位了这蛟河城的百姓,更是为了游骑将军,曾赠我一碗粗粮酒。”
“那酒的味道就如同这今日的蛟河城,让人饮下腹中,不甚爽快。”
“哼,不就是一碗酒罢了,若是想喝,我陪你便是,难道你认为我还不能把你伺候好了?”宇丰仪手中的弯刀,刀锋撞在了地面上。
她的笑容很好看,比不上材青衣的雅致,但多了几分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妩媚。
再加上这话中的挑逗,若是谢风流一个心志不坚,说不得就会答应下来。
但谢风流撇撇嘴,还是摇了摇头,他看到了宇丰仪身后的弯刀之上,有寒芒闪烁。
这是拖刀,拖刀杀人,是整个江湖人都惧怕的死法。
因为被拖刀所斩,很少有完尸。活着的时候憋屈也就算了,连死都死的不痛快,哪个人能乐意。
谢风流瞪大了眼眸,做出一副惊愕的模样,但话出口,却不甚中听:“我倒不是怕前辈那功夫不行,就是害怕这前辈都这般年岁了,伺候过的男人只怕我这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这万一要是……”
“狗屁!”宇丰仪瞪着眼眸啐了一口唾沫,脸上的妩媚依旧,可那妩媚当中,又添了几分杀人气息。
“小子,今天我定要拧下你的脑袋来,我倒要看看,你这身子是不是如你那张嘴一般厉害。”
“一半一半,我这嘴脸厉害,身子更厉害。”谢风流说完,腰杆都刻意挺直了一些。
若是不知晓这其中的道道,不看这其中的局势,只怕都会认为,这院落内是有什么人在打情骂俏,就要行那苟且之事。
眼下,也却是苟且之事。
宇丰仪反握在掌心当中的弯刀,轮圆了斜劈而来,不再是刀气逼近,而是近身贴着谢风流的身前劈落而下。
谢风流的身前有八柄飞剑一字排开,那弯刀落下,不曾真的劈在了谢风流的身体上,而是与那八柄飞剑撞在了一起。
八柄飞剑横立,就似在这府邸门前,立起了一道剑林,过剑林者,可杀谢风流,可杀史腾骏。
那弯刀有着莫大气力,一撞之下,八柄飞剑变得歪歪扭扭,其中有一柄更是直接被拍落在地。
站在飞剑之后的谢风流,身躯一震,他的脸上保留着几分笑意,不敢散去。
他扬手捏起剑指,依旧立在当空的七柄飞剑之内,便有一柄向着宇丰仪落下的弯刀,留出的破绽而去。
“来得好。”宇丰仪突然说道。
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身躯一侧,那飞剑擦着她的丰腴身躯而过。
她不管不顾,直接原地转了圈,手中弯刀又虎虎生风,这次又是一刀劈来,这一刀更快,也更直,是直截了当的直。
“嘶!”身前少了两柄飞剑,那剑林的威势就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又护在身前,便是被这一刀,又给掀飞了两柄飞剑出去。
谢风流退后了一步,嘴角溢出了一道血迹。
飞剑连通本体,飞剑被切断了联系,谢风流自然体内有了伤势。
“小子,看你有些本事,我还当真就不忍心如此杀了你。”宇丰仪邪魅一笑,这身躯竟然直接出现在了谢风流的身前。
那刀柄击打而下,趁着所有飞剑都未来得及反应,就撞在了谢风流的胸口之上。
“噗。”一道血柱被扬起。
谢风流接连退后了七八步,胸前竟已是被血迹尽数浸湿。
他的退后,就退到了那大门之后,与两名单手护在了他脊背上的将士站在了一起。
那静坐在府邸深处的史腾骏,除却谢风流刚刚进入院落之时,有兴趣抬头瞧了一眼,直到如今,都只顾得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城防图。
图纸上明确标记了城中的早就安插好的陷阱与暗哨,也有为城内百姓提前准备的后路。
不过这离开蛟河城,周围数十里内,都没有像样的城镇,便容不下这城中的百姓安居,这些人只能被当成难民接收,而且大多是老弱妇孺。
离开蛟河城,只是最后的退路,也是最差的一条退路。
“能不能挡下?”直到此时,史腾骏才终于有兴致,往谢风流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问道。
“自然是能!”谢风流没有回头,挥挥衣袖,端起酒葫芦,用酒水和着一腔热血,一同入腹。
他这才往前两步,又拦在了大门门槛之外。
八柄飞剑又被尽数收回,又是一字排开,重立剑林在那大门之外。
“小兄弟,再给老哥一盏茶的功夫,只要我把这东西做完,今日就算是老哥被这娘子杀了,也动摇不了城中的根基。”史腾骏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盏茶而已,我还撑得下。”谢风流说的很是随意,但他的脸上,表情比之前要认真出来太多。
那宇丰仪脸上带着笑,还驻足在刚才谢风流所立之外。
她仰头,又将弯刀刀锋撞在了地面上。
她眯起眼眸,望着这头顶的太阳,她咧嘴笑了起来:“死了多可惜啊。”
不等众人细细品味她话中的意思,那弯刀已经在当空挥舞。
不过这一刀落下,不如刚才那般,来的又直又快。
这一刀顿在了半空,就在宇丰仪的身前,一臂之外。
她的眸子如水波荡漾,可惜年岁大了,这水中的光泽,不似年轻女子那般清澈。
弯刀之上,一股股气力不断凝聚而来,也形成了一股无可匹敌的大气势,这气势能盖过日头,便能遮掩天机,更能用来杀人。
她再次双手握在了刀柄上,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她咬牙,用力将弯刀压落而下。
谢风流能感觉到那处而来的力道,所以,他便不得不做好了重伤的准备,这一刀他可当真就未必真能拦下。
宇丰仪是漠北第一刀客,虽不曾跻身天字号大境界高手的行列,但在这江湖老一辈当中,也算是名声在外的狠角色。
就算谢风流挡下了这一刀,下一刀又将如何?
一盏茶的功夫,看似很短,可这一盏茶,怕是要夺走太多人的性命了。
“去。”宇丰仪厉呵一声,弯刀刀锋终于撞破了囹圄,一刀比之前所有刀气更加浓郁的刀芒,向着谢风流所在横冲而去。
宇丰仪依旧没有松懈,她又抬脚,跟随在了刀气之后,这次她真的要杀人了。
八柄飞剑,在剑指的捏动之下,化形成为一道可力劈天地的大剑。
谢风流抬头,静静等待这刀气到来,他的脑海中划过了曾经了道门之内,那道门的禁忌一剑。
随即摇了摇头,他可死不得,他若是死了,师妹就没有人照顾了,若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还有那半个娘子李雨疏,还有那个黑衣女子。
他的眼眸突兀地眯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自作多情了。
蛟河城副都护府府邸之外,一个双手插在袖口当中,抱着二胡的老头子,眯着一双小眼珠子,缓缓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表情古怪的婢女,婢女身后背着一把琵琶。
婢女不开心,便不跟这老头子讲话。
老头子也不去理会,这些小丫头片子,最是好糊弄,今日跟人生气了,明日带着她去吃一顿叫花鸡,这事情便往后再也不提。
说女人记仇?张朝士老爷子才不会那么认为呐。
他啧啧嘴,大概是今日的酒水又不能喝的过瘾,唉,到此处街巷跟喝酒只能选一样,这才是让老爷子最头疼的事情。
他还距离那府邸大门有些距离,就忍不住嗅嗅鼻子,又走快了一些。
“哎吆吆,走快些了丫头,这好不容易才能找个机会,再在江湖出手一次,可别给耍砸了,要是那小子命给丢了,乾景天那老小子还不得又跑来找小老儿拼命?”
“是是是,不给您添乱,不给您搞砸了。”婢女气呼呼地嘟囔两句,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翻着白眼。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张朝士感慨一声,脸上的笑容,真是像极了一个嬉笑的孩童。
张朝士突然扭头,向着那府邸当中看去,脸色不由变差了一些,这才耽搁了多久的功夫,怎么这场内已然是这般状况了。
那府邸上空,有一道剑气被直接斩断,又被冷风随后吹散。
“这小子,顶不上用呀也。”张朝士摇头小声嘀咕一声。
他转头抓起了身后婢女的手臂,在婢女不情不愿的目光之下,一个纵身,就跃入到了那府邸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