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女人,会让人感觉到被认同,会得到一种满足。
但太聪明的女人,又会让人心中生出一分抵触,因为你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能说出你最不愿意说出口,也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答案。
幸好,白书双不是材青衣,不是李雨疏,不是谢风流挂在心上的那些女子。
他可以不用去理会白书双是不是猜到了他最初的想法,他选择了不去承认白书双所言便是了。
既然不去承认,但该说的话,也还是需要继续下去,要不然谢风流为何要出现在此呐?
他想到了白书双最开始的那个疑问,也是给自己心中的那个疑惑,说出了一个答案。
他望着阁楼屋檐说道:“当年师父让我去昆仑虚,我其实心底里很抗拒,因为我怕死,哼,我也是个俗人呐。”
“可我明明怕得要死,真的见到了尹无敌,却还得鼓起勇气与他一战,并活着走出昆仑虚之内。”
“是两次都怕得要死。”谢风流抬起两根手指,呈现在了白书双与他之间。
两双眼眸,都落在了那两根手指之间之上。
“我赶往道门龙虎山,去为我师妹打抱不平那一次,那是我刚跟尹无敌交过手,要说起来,正应当是心中豪气最盛之时。”
“可我知道,当时的我,带着一个重伤之躯,未必就是大天师东方偃的敌手。”
“后来却不单单与东方偃交手,还与那龙虎山的祖师天人塑像交手。”
“所以在自毁修为之后,往后我就更珍惜自己的命了,偏偏事与愿违,每次都不能置身事外。”
“今日也是如此,我知道我不可能是裴神将的敌手,但我必须要去试试,因为我再不动手,你们就要动手了。”
“说不定只是见见那位老先生,与他聊聊天,便能顺利走出来。”
“我了解裴神将的为人,因为我姐姐的原因。”白书双静静听完了谢风流的讲述,给出了谢风流不愿意听到的真相。
白书双了解裴建山的为人,就是想要让谢风流打消不动手就能解决问题的荒诞想法。
也是要提醒谢风流做好那个最坏的打算,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谢风流死在了观剑楼之外。
人死之后,便不需要去管这世间的诸多繁杂琐事了。
谢风流的眉头紧皱,是在白书双的话音落下之后。
他深呼吸一口,不知道在心中念叨起了什么。
谢风流不再去看向白书双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静静沉思其中。
坐在阁楼之内的白书双,也没有去打搅谢风流,她就如同那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不染凡尘,只为迷路的人指明前行的方向。
哪怕前方的那一条路,没有生机,即是所谓的死路。
许久的沉思之后,谢风流笑了笑,缓缓起身,对着白书双露出一抹歉意的笑。
“今日耽搁了一些时间了,我这就得动身前去,还请云烟大人见谅。”谢风流言道。
白书双点点头,没有起身相送。
谢风流却在往前两步之后,又转身询问道:“对了,云烟大人,为何今日的这奢香院内,没了客人?”
那坐在桌案之后的白衣女子,也有些犯愁:“可能是我不太擅长做生意,而且值些银钱的女人,可都死在了姐姐的手中。”
“没有客人就没有吧,我也能得一阵子清闲,或许等过段时日就会好一些了。”
谢风流轻应一声,这次是真的走出了阁楼。
他走得比来得时候更快,哪怕谢风流的心中,当真就害怕得要死。
等到谢风流离去之后,白书双的身后,阁楼深处的角落之中,那位异族年轻人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立在了白书双的身侧,小声询问道:“云烟大人,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不用了,他要去做什么,我们都知晓,我们现在等的无非就是一个答案而已。”白书双轻声说道。
谢风流走出了阁楼,阁楼之外的诸多女子,这才又纷纷探出了脑袋。
这些人依旧不敢上前,只能七嘴八舌地议论个不停。
其中有一两个胆大一些的女子,当着谢风流的面,就与身侧的姐妹调侃道:“这位姓谢的公子,往后多半就是咱们奢香院的男主人了。”
或是有人会笑着说:“这位姓谢的公子年轻的很,体力倒也还行,这来来去去,都用了一个时辰出头了。”
谢风流没有理会这些女子的话语,天下人会是说天下话,能听得进天下话,才是天下人啊。
直到走出了奢香院,谢风流就直奔南边走去。
从这里赶往洛水河畔,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立在洛水河畔,就能看到河畔上的竹林,竹林不会很大,走入竹林内,便见观剑楼。
竹林内的小道漫漫,瞧不见个头。
谢风流走在了小道上,任凭风吹来,吹起了去年未曾腐朽的枯黄竹叶。那些竹叶会落在谢风流的面容之上,就如同一柄柄狭小的刀锋,从他的脸上划过。
他却还能始终露出笑颜,与这竹林之中的风一起嬉戏。
从小道上走去,谢风流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了竹林的深处。
竹林深处很密集,也在整个竹林能遮掩了天穹的地方,谢风流看到了那座传闻之中的观剑楼。
观剑楼就在竹林最深处,是竹楼。
这座竹楼的来历,必然就得说起这河洛河畔上的竹林。竹林是随着当年的运河开凿,一同从南方运过来的。
后来到了不知道咱们大唐哪位天子陛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东都洛阳城内,这座竹林之中饮茶。
便有揣摩到了天子陛下心思的力士,派人这里建出了一座三层小楼。
可天子陛下每次到来,除了饮茶赏竹之外,总感觉还少了一些东西。这便又命人在林中为其舞剑助兴。
后来那些剑就立在了竹楼之内,天子陛下心血来潮,就起了观剑楼这么一个名字。
谢风流望着眼前的竹楼,虽是只有三层高的竹楼,却与这竹林深处的高耸竹枝一般高低。
天穹上没有日头,就算是有,也得被头顶密密麻麻的竹叶遮掩。
立在这竹林的最深处,便是感觉到了一种不应当属于这洛阳城的湿热气候。
谢风流站在了小道的尽头,没有直接走入观剑楼之内。
他昂首望向竹楼的最高处,并没有将目光久做停顿。
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谢风流抬脚迈出了一步,一步落在了被厚实落叶铺满的竹楼之外。也在谢风流的这一步之后,竹林当前又吹起了风。
不同于谢风流之前见过的风,这股风没有吹起凋零的竹叶,但让谢风流感受到了阵阵杀机顿显。
谢风流一步之后,不得不停下,等着眼前让人忌惮的风萧瑟,才敢再次抬脚,再往前走出一步。
他的步步为营,让坐在观剑楼的那个老先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发出了一声冷笑。
冷笑声响起,整个观剑楼之外便凝固出了一道道森冷剑意。
这些剑意若是不做防备,便能让人倒在这剑意之下。
谢风流抬手捏起剑指,斩断了迎面而来的剑意,也斩断了迎面而来的风。他看向了竹楼的三层,三层的窗口是敞开的,却看不到那位老先生的身影。
谢风流对着阁楼之上的人,行过了礼数:“道门弟子谢风流,前来拜见裴神将。”
“嗯?”竹楼之上,裴建山发出一声疑惑,又随之告诫道:“再往前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谢过前辈提醒,道门弟子谢风流,是执意要求见。”
可这一声之后,谢风流又往前一步,整个观剑楼之外的竹林之中,已经是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