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白长卿当年不能走出洛阳城的剑气，自然不是寻常的剑气。
听闻江湖传说，若不是当初白长卿耍诈，贴近到了刘济源的身前，当时的大唐中原江湖武林盟主，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这眼下白长卿出剑，剑锋扬起，就是一道剑气紧闭谢风流面门而来。
谢风流没有闭上双眸，他也不会继续用出那心中一剑。
他双手扬起，身前便有了一道气力屏障。
屏障能挡下刘济源的剑气，那剑气原本也不为杀人而来，自然能被谢风流轻易阻拦下来。
第一道剑气之后，谢风流的双眸瞪大，好似有了些微感悟。
第二道剑气紧随其后而来，这次的剑气，与上一道不同。
按照谢风流此时心中的想法去看，刘济源的第一剑，是小家碧玉不肯走出闺阁的女子；那第二剑，便是始终将闺房敞开，等待来往的男子路过闺阁之下，就将面容展露的破瓜年华。
第一剑重在不可看破真相，第二剑却已经能够瞧见了面貌。
之后是第三剑，第三道剑气，大开大合，女子直接走出了闺阁，哪里还肯坐以待毙。
第四剑又有不同，那是穿着如同帝都长安城内的那些女人，将半数的身躯，都给裸露在外。
第五剑之后，谢风流好似进入到了奢香院内，能瞧见万般花色，能看到数不清的风采照人。
第六剑是刘济源挥出的最后一剑，这剑使出，刘济源将长剑归鞘，面容又冷峻起来，但他看向谢风流的面容，有几分期待。
这一剑给谢风流的感觉，不再如同的那些剑气。
之前的那五剑，是走台阶，恰恰在这第六剑，立在了石阶最高处。
站得高了，看得自然也就很远。
那走出了大唐最闻名世间的奢香院，看到了自然是这天下所有动情的女人。
他们或许才刚刚情窦初开，或许泛开点点桃花，或许含蓄深婉，或许灿如春华，或许皎如秋月，或许风流蕴藉……
六剑之后，刘济源収剑立在院落之中，等待这春日的花朵盛开。
那停留在谢风流身前的气力屏障散去，第六道剑气，也随之一同消弭。
谢风流抬手，在当空虚点，指尖已有剑意孕育而出。
他昂首，再度与刘济源笑望，谢风流躬身感激，是感慨有万千。
他用最为恭敬的礼数，也用能让刘济源满意的答复，无非是那四字：“受益匪浅！”
“难怪当年与前辈的一战之后，白前辈便总是心心念念，这世间的剑气之道。可我并未从白前辈的心中剑，看到这第六剑的味道，不知是不是白前辈还不曾参悟其中道理。”
“当年我只用出了前五剑，白长卿已经执剑在我身前。”刘济源本应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万分惋惜神色。
在他想来，当初若是白长卿再慢上一步，那他刘济源的第六剑就能出手。
他的六剑之后，一个白长卿可还能挡下？
但这抹情绪，不过是一息之后，就被刘济源收回，深深掩藏。
刘济源依旧挡在谢风流身前，他还是劝解道：“谢盟主，我还是不想让你参与到王府的事情当中来。”
“这其中所牵扯的东西太多，你若是继续下去，肯定会遇到裴神将。”
“当日的事情我有听闻，没了尹无敌，你会死在裴神将的剑下。”
“谢过前辈提醒。”谢风流继续拱手，但神色愈发无所畏惧。
他轻抖袖口，露出了藏在袖口之中的手腕。
露出了手腕，裸露在外的手掌，便成了谢风流手中的剑。这就是谢风流如今的剑道，不再是飞剑，也不是心中一剑，更不可能是握在手中的铁剑。
是以身化剑，此时的手为剑便是可以杀人的剑。
谢风流面容上的笑意很浓厚，他对着刘济源说道：“刘前辈，我在您的六剑之后，结合白前辈的心中一剑，便有了此时我的剑，您且看。”
谢风流张开手掌，手中是无数道萦绕的细微剑气。
那剑气环绕在了一起，不断撞击，发出了道道剑芒。
刘济源看得将眉头皱起，不肯放过谢风流手掌之中，那万千剑气之内的一丝一毫。
谢风流继续言道：“或许，还可以加上道门的剑。”
道门的剑，自然指的就是飞剑。
就在谢风流说完之后，他的另一只手掌，便捏起了剑诀，原本还藏在手掌之中的道道剑气，就随之向着当空升腾而去。
但那些剑气太多了，不符合道门的飞剑法门。
这些剑气都是真的剑，又不是之前那些用飞剑化身出来的剑气。
因为剑气太过密集，谢风流只能将最后的主意，放在了观剑楼内那人的身上。
谢风流在江湖之中，唯一见过一手能掌控百余柄飞剑之人，唯有坐镇观剑楼的那位老前辈。谢风流将眉头皱起，升腾而上的众多剑气，终于有了一些规律。
但这让谢风流依旧感觉不太够，他略作思索，好似在询问：“前辈您说，这剑可应有世间万千人的万般样貌？”
“应有。”刘济源的双眸始终盯着谢风流的手掌上方，他很惊骇谢风流的举动，也很期盼，谢风流能用出如何一剑。
世间有剑万万千，谢风流不可能全部见过。
但他曾在道门龙虎山，与三千道门弟子为敌，那一日的万千剑气道剑，就遮掩过了天穹。
可这些剑，太过杂乱无章，谢风流不能每次都分神，去将每一道剑气掌控。
他现在需要将这些剑气，拧成一股绳。
谢风流便想到了合剑术，那腾空而上的剑气，总算是能够上下一心，任有谢风流摆布在股掌之间。
万千剑气腾空起，荡漾在整个洛阳王府之上。整个洛阳城内，无数双目光，都将那一道道剑气，收入眼帘之中。
谢风流终于笑了笑，那原本不过是如同根根发丝的剑气，如今，都化为了三尺长短的剑气。
数不清的剑气，来回游荡，是苍龙呼啸天穹之下。
“这便是我如今的一剑，前辈您觉得，如此一剑，可能与裴神将匹敌？”谢风流很认真地询问道。
刘济源抿紧了嘴唇，皱紧了眉头。
他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并不能。他抬起了单手，张开了两根手指：“最多两成，裴神将还是能轻易将你挡下。”
谢风流昂首，看向了那些剑气，眼神所至，他就站在了万千剑气之中。
他开始左顾右盼，寻找这些剑气之中的纰漏，最后谢风流实在是无从下手。
恰时就有一阵微风吹来，那风打在了剑气之上，剑气便将风给斩断。
谢风流醒悟，剑气终究只是剑气，不是真的剑，便不能挡下裴神将的百余柄剑。
那若是真的剑，将会如何？
“嗡！”一声剑鸣，在谢风流的脑海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道道剑气，都随他心愿，开始在当空颤鸣。那是剑鸣，当长剑刺穿了风，自然会有剑鸣响彻在耳际。
这些剑鸣之声，毕竟还太过细微，面对真正不可翻阅的高山，依旧不值得一看。
可谢风流扬起了双手，也闭上了双眸。
刘济源突然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长剑。
留在洛阳王府正殿之中，还是愁眉苦脸的周当兴，腰际上佩剑开始颤抖。
谢风流高声呼喝道：“请满城风雨，与我一剑同舞。”
整个洛阳城内，霎时间响起数不清的剑鸣之音，剑鸣每一次震颤，都能将整个洛阳城遮盖，甚至就连竹林深处，最是隐蔽的观剑楼都不例外。
不管是如何模样的剑，是短剑、长剑、单手剑、双手剑、长短剑、雌雄剑……
剑中有乾坤，剑中藏日月。
那剑中的颤鸣，就是天地乾坤，就是天穹之上人人可见的日月。
观剑楼中的那位老先生，看到了洛阳城天穹之上的一剑，好似来了兴致。
一只白鹤从远空而来，张开双翼，从观剑楼之前翱翔而过。
再去看向之时，白鹤脊背之上，已经有一道身影静静坐立。裴建山扬手，观剑楼中闪过道道剑芒。
谢风流出剑，整个洛阳城随之惊叹。
裴建山出剑，是为了回应谢风流，也是在告诉谢风流，不管谢风流领悟到了如何一剑，想要撼动他的观剑楼，都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百余柄剑挂在当空，裴建山只需单手，就能拨动这惊世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