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望向了身侧的白长卿,自然是望向了自己最疼惜的捧剑童子,那名为许鸿运的白衣少年。
也正是谢风流的师弟,让谢风流动怒为他找回场子的人。
白长卿在天子陛下的质问目光之下,抬手从许鸿运的额头之上轻抚而过。
当许鸿运带着泪珠抬头之后,白长卿才语重心长地问道:“小胖子,有人欺负你,你怎么不跟师父说呐?你师父他再如何不济,也还是江湖人口中的白门主不是!”
或许是感受到了天子陛下的奇怪目光望了过来,白长卿在这话语落下之后,急忙转头对着天子陛下所在拱拱手说道:“陛下,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的弟子受到了一些惊吓,今日白某人,怕是不能为陛下鞍前马后地奔忙了。”
天子陛下听闻,好似就明白了白长卿的意思,难怪他刚才只是冲他在笑,原来,白长卿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手。
白长卿要看戏,看一出好戏,这场戏是世人对于天子陛下的大逆不道之举。
立在天子陛下身侧的小公主,也在瞬间傻了眼,知晓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她可没有想到,这谢风流站出来,会让场中无人敢来应援,或是无人会站出来应援。
天子陛下有些头疼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含元殿内的一道道身影,那些都是他眼中的肱股之臣啊。
可除了燕青乘那一系的武将起身,另外的史腾骏和夕浩气,都无动于衷。
连立在他金銮之下的那些大唐将军,都没有起身阻拦,还能指望那些撕破了脸的一众江湖游侠?他作为堂堂天子陛下,总不能立在殿内去恳求那些人出手吧?
但天子陛下看向了夕浩气与史腾骏,开口问道:“为何?难道我大唐的威严,还比不过一个江湖中人重要?”
率先做出回应的人,是独独留下了一条手臂的夕浩气。
夕浩气是一个敞亮的人,他是我大唐的镇军大将军。他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那含元殿中央的天子陛下躬身,高声道:“陛下,末将如今不比当年,就不在殿下面前丢人了。”
另一位手握大军的史腾骏,号称四道统兵大元帅的史腾骏,则是笑笑,含糊道:“陛下,这事情怨不得我,我不敢站出来啊。”
“您也知道,我的麾下就剩下这么点儿人了,再闹腾下去,就成一个光杆司令了。”
“还有啊,末将的性命,可是几次都承蒙谢盟主搭救,这个时候站出来,末将怕天下人说末将忘恩负义,还恩将仇报。”
“再说了,陛下的身前,有燕大将军已是足够了,对吧,燕大将军?”
燕青乘哪里知道该如何回话呀,他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了,转头看了几眼身后跟随他一起起身的几个将军,啧啧嘴,心中暗自悔恨。
怎么就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呐!虽然是对天子陛下不恭敬吧,但是不跟这些老军痞站在一起,以后肯定少不了排挤。
哎吆喂,这可如何是好啊?
天子陛下明白了,他收回了目光,不敢去与谢风流对视了。
谢风流也没有当即追问天子陛下的不对,他转身,也看向了坐在了白长卿身侧的许鸿运。
他对着那个方向说道:“师弟呀,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告诉他们,你的师兄叫什么?”
“就算是你师兄不令人讨喜,你说出来你家师父的名字也行啊。不管是白前辈,还是咱师父乾景天道长,哪一个还不能唬住几个人不是?”
“再不济,你说出你师姐的名字也成呐,她就算没什么名气,也还是如今道门的武门大法师不是?”
谢风流说着,抬手在额头上轻拍一下:“啧,差点儿忘记了,这群人他娘的不讲道理啊,好像说出来咱们的名字,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谁叫人家是咱们大唐的小公主呐?是咱们天子陛下的妹妹啊。”
“可若是你说出来咱们的名字,到时候他们就是在当着咱们的面,欺负你许鸿运。”
“我谢风流的师弟,这世人不论是谁,想要欺负他,总得问问我这个做师兄的答不答应吧?”
谢风流突然转身,看向了大殿之上,看向了那万人尊崇的数道身影,他高呼一声道:“天子陛下,小公主殿下,我谢风流现在就能给你们一个回答了,我谢风流,不会答应!”
一句不答应之后,谢风流已经摘下了酒葫芦。
他张开双臂,对着那高高在上的人言道:“天子陛下问我的罪,单单触怒圣颜这一条,我谢风流认了。”
“但我也试天子陛下三问,请天子陛下如实作答。”
谢风流双手环抱酒葫芦,对着天子陛下深深作揖。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便有十二柄道剑飘摇而起,那十二柄道剑出现在了含元殿内,让诸多在场的侍卫与神策军将士,心中生出无法言明的苦楚。
这谢风流要是真的敢对天子陛下如何,那这刚刚收服了往日河山的大唐帝国,将又去往何方?
谢风流的第一问便在此时出口,他问道:“我问陛下,关于我家师弟的事情,天子陛下可曾知晓?”
原本想要低头不语,息事宁人的天子陛下,只能咬牙将额头抬起。
他的颜面丢得已经够多了,若是继续折腾下去,我大唐威严何在啊?
可他与谢风流对视一眼,却选择了转头看向身侧的小公主,轻声回道:“朕不知。”
“哦?”谢风流脸上露出几分嘲弄,他挥挥手,身后道剑开始颤鸣。
端坐在上的天子陛下慌了神,便不得不正视谢风流的方向,重新给予了一个答复:“若是朕知晓又能如何?”
“那便是陛下知道了。”谢风流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的手掌扬起,伸出了两根手指,又问道:“我再问陛下,那既然陛下已是知晓,为何不做阻拦呢?”
天子陛下深呼吸一口,无法回答,便不做回答。
那站在含元殿正当中的谢风流,找到了回答,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了口:“屁大点儿的刺史府邸,当时您肯出来说一句话,我想小公主也不敢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那既然天子陛下没有站出来说话,便是想要知晓,当我谢风流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如何反应。那现在,陛下可瞧清楚了。”
天子陛下看清楚了,那殿内的谢风流,他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将这事情说出来。
说出来也倒罢了,还让他堂堂天子陛下的颜面扫地。
偏偏这整个含元殿之内,甚至是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人能站出来为他出头。
他可是这大唐的天子陛下,难道这偌大的大唐山河当中,果真就没人能奈何的了这么一个桀骜不羁的家伙了吗?
天子陛下耳中没有天下人的答复,其实就算是等,也不知道在多少年之后,才能有人会给出回答。
但谢风流的第三问到来了,他手中剑指捏动,身后有十二柄道剑,在他的头顶上方,化作一条蛟龙。
那蛟龙发出一声怒吼,谢风流也发出了一声怒吼:“天子陛下,您面对这殿下的谢风流,心中会感觉到害怕吗?”
天子陛下浑身一颤,身后的木椅直接坍塌,天子陛下一屁股坐在了大殿内的地面之上。
两个宦官赶忙往前搀扶,那原本站在了身侧的小公主,也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谢风流心中的怒气,好似并没有因此消散。
他往前了一步,整个含元殿内,有寒风蚀骨。
数百名神策军将士立马抽刀,匆匆赶来挡在了谢风流的身前。
那燕青乘麾下的几个将士,也随同燕青乘一起出列,立在了谢风流的身后。
天子陛下的心腹李朗,带着哭腔对着殿内的人呐喊道:“保护陛下,保护陛下,拿下那狂妄的谢风流!”
谢风流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笑了,他看到了天子陛下的恐惧,也看到了那原本嚣张的小公主露出茫然神色。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如此去做,若是不会如此,哪来的今日此举啊?
谢风流又往前一步,带着口中笑声与殿前所有拦在了他身前的人对望。
他养剑葫之内尚有飞剑一十二柄,便剑剑可诛心。
他视天子陛下三问,便是用手中飞剑,诛天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