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唐众多文武权臣,还在商讨北上大计之时,已经有人离开了道门龙虎山,独自往北而行。
北上的人,是一个身着道衫的女子。
当日在临川城内,亲眼目睹了师兄谢风流倒地身死之后,宁艳涵回到龙虎山,便为师兄立下了墓碑,又在墓前一念白头。
此时前行,头顶便挂上了帷帽,将一头的白丝遮掩。
她这些时日在山中可并未闲着,而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三重鸾的消息。
当得知三重鸾到了帝都长安城之后,她经过了很精细的分析,才连夜离开龙虎山,一心要北上。
这北上一途之中,多有艰险,也得亏如今的宁艳涵,不再是早先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了。
这近一载以来,她逐渐成熟,也终于知晓了世事。
原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又将总是暴露在外的燥气内敛。
没了燥气,还加上了帷帽的遮掩,眼下落入到寻常人眼中,也只会以为,是一个极为难以琢磨的道门道姑。
能在这世间行走的道门女子,可没有一个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小角色。
虽然宁艳涵在这一途之中,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是好歹比不久前离开五台山,南下的时候,吃的少了数倍之巨。
吃一堑长一智,又有了身份的遮掩,以及心性的转变,宁艳涵也能驾轻就熟,在这江湖之中走动了。
她估摸等下次再在这江湖中行走,定然能有师兄谢风流的八分模样。
北上一途之中,最难跨过的,要数山南道与京兆府交界的战线。
这一载以来,拉得老长的战线之上,大大小小的战事就没有停过。
也听闻那镇守在山南道的史腾骏大统领,不仅仅挡住了叛军的南下,还赢下了不少的硬仗,颇被山南道芸芸百姓,或是一些军中将卒推崇。
虽是难行,可也拦不住心思机灵起来的宁艳涵,她就跟在了一个商队后头,很是顺利地越过了这号称最难跨过的南北战线。
等到入了京兆府之内,再往前去,可就顺利了许多。
两日之后的傍晚来临之前,宁艳涵进入到了帝都长安城内。
她入城之后,自有颇多感慨。
宁艳涵是在帝都长安城内长大的,也是在这长安城内,有师兄谢风流陪伴了十数载之久。
当时两人就在这城中群贤坊的一处老宅之中,那时候师父乾景天还尚且在世。
这般回到帝都长安城内,宁艳涵自然不能回到老宅之中,她是要找三重鸾复仇来了,又不是要来回顾过往与师兄的点点滴滴。
而且那些东西,不就始终都挂在宁艳涵的脑海之内?
她在城中找到了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客栈,讨要了一间上等客房,就独自将自己关在了客房之内。
她进入客栈之前,殿内有几个江湖游侠的眼珠子是给看直了,还想要调侃她两句。
她当时都将袖口内的短剑握紧,只要是那些人说得过分了,她肯定不吝啬,给那些人瞧瞧她的真本事。
这里地处偏僻,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厉害的角色在此。
什么样的水土,养育什么样的人。
一个屁大点儿的客栈内,还能养出什么大侠客出来不成?
宁艳涵坐在了屋内,随意在心中遐想着。
也望向了窗口之外,入眼尽是参差不齐的高耸楼阁。
“三重鸾,我来了。”宁艳涵抽出了袖口中的短剑,随口的呢喃之后,便将短剑深深刺入到了身侧的桌面之上。
但想要查探三重鸾真正的底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
所以宁艳涵决定,先摘下帷帽,好好休息一下,等到夜幕临近之时……
“砰砰!”就在她手掌刚刚落在了帷帽之上,屋门所在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宁艳涵赶紧将帷帽戴好,又从身侧的桌面上,取回了短剑,藏回到了袖口之内。
她这才凑近到了屋门前方,对着外面问道:“谁?”
“是我,客官,咱们掌柜的让小的来问问,客官需不需要,咱们店里帮你预备一些简单的吃食?”客房屋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宁艳涵抬手抵在了屋门上,回应道:“不用了。”
“好嘞,那客官您先歇着。”店小二之后就转身离去。
宁艳涵多了一个心思,关键是在路上遇到的黑店可不少,她都完完整整地避过去了。
现在到了帝都长安城内,竟然也会有进了黑店的感觉。
也对,如今的帝都长安城,又不是原来的那个大唐治下的帝都长安城,这出现一两家黑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宁艳涵在屋门上拉开了一条缝隙,瞧着那店伙计的人影向着楼梯所在方向行去,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屋门再度被关严实了,宁艳涵才摘下了帷帽,向着床榻所在的方向缓步踱去。
这屋子有些潮湿,床榻上的被褥之中,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宁艳涵皱皱眉头,想要走出客房,去与那店家理论理论,她要的可是上等的客房。
这才刚刚走出几步,目光猛然间就警觉起来,她抬手掩在了鼻息之上,向着屋子的四周细细查探。
奈何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那种会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物什,倒地为何物?
就在她心中焦虑之时,双眸之前瞬间逝去了所有色彩,整个身躯瘫软向后仰躺了下去。
那店小二离去,也就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便重新鬼鬼祟祟立在了客房的门前。他先是将客房屋门之外,那早先燃起的香炉用一个小盒子封了起来,才抬手推开了屋门。
屋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店小二侧身迈入到了屋门之内。
他很快就瞧见了地面上躺着的女子,走上前去,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随着一番摆动,店小二露出了一丝猥琐笑意:“老子还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姑,没想到还是个小雏。”
“嘿,这模样也确实不错,就这一头银发,啧啧,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为何,会落下了这么一头银发来。”
店小二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就抬手在宁艳涵的身躯之上,肆意摸索起来。
等到找到了宁艳涵的钱袋子,又在掌心内掂量了掂量,店小二才算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意。
脚下如今是大燕的帝都城,杀个人还是会有很多麻烦,但只是贪图财色,哼,可没有人能多说什么废话。
店小二这就要将宁艳涵的娇躯抱起,却陡然间,听到那敞开的窗口方向,传来了一阵怪异响动。
小二赶紧抬头,望向了窗口所在,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他抬手轻轻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笑骂道:“他娘的,可把老子给吓坏了,这要是吓得往后都没了那本事,那乖乖个如何是好。”
他说着又要对宁艳涵动手脚,便再度听闻了一声响动。
这次可不是窗口的前方,而是就在店小二的身后。
店小二多了个心思,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向着身后打量了几眼。
那原本落下的双手,这就迅速上扬,高声嚷嚷道:“大侠是何许人也?是要钱,还是要……咱家娘子侍奉与您?”
“要你的命!”那身后开口的是一个女人。
店小二刚刚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脖颈之上,就传来了一阵清凉。
他抬手掩在了脖颈之上,双目圆瞪,艰难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所在。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单手握着竹伞,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柄短剑的女子,这个女子的面容,藏在了一张面纱之下,遂看不清楚。
可单单看那眉眼也知道,应当比这地上躺着的女人,姿色差不了多少。
店小二的意识逐渐模糊,再也看不清楚了眼前的人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