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知不觉又要杀生了

“师兄,你当真就不管管?”宁艳涵将嘴里的饭菜咽下,脑袋探出了窗口,望着酒楼下被两个仆从架起的孟耀文问道。

谢风流慢悠悠地又倒上了一碗酒,把桌面上丢下几个散碎银钱,这才轻敲桌面。

“先不着急,吃菜吃菜。这东西不吃完,可打包不走。”

之后转头,向着那阁楼当中吆喝一声:“小二,结账。”

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趁着宁艳涵低头蚕食之时,将目光望向了那阁楼之下。

小二过了许久才到了桌子一侧,有些不好意思地念叨着:“怠慢几个客官了,那楼下的事情,却是罕见,多耽搁了一阵子。”

小二说着,小心翼翼将桌面上扣着的银钱握在了掌心里。

又见到谢风流的一侧刚才的人影早就没了踪迹,不免有些奇怪:“另一位少侠?”

“喏,在楼下。”谢风流抬手一指,解释道。

小二眨眨眼,探出了脑袋,看了半天才露出一脸惊愕,他就说,怎么刚才看着那挨打的游侠,面孔如此熟悉,感情就是他们酒馆中的客人。

这知晓了事情真相,便赶忙提醒道:“客官,您还是赶紧带着您的这个朋友出城去吧,咱们武宁城不比其他地方,这昭武校尉家的公子哥,就是咱们这城里的天老爷。”

小二用食指指了指头顶,见到谢风流脸上这才像是幡然醒悟,心中都替这几个多半是初入江湖的游侠担忧。

“客官,……”他这才刚想继续催促两句,就被谢风流抬手打断了。

谢风流摆摆手,缓缓起身,近到了窗前,脸上神色极其古怪:“谢过小哥提醒,我也正有出城的打算。”

带着宁艳涵走出酒馆,小二就赶忙帮着把白马牵来了。

那围在当街的人群,熙熙攘攘,有说孟耀文不是的,这武宁城的大少爷玩的这等把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人如此不开眼睛。

也有小声嘀咕,这大少爷身旁仆从下手歹毒的,也不怕打死个人。

将宁艳涵扶上马背,谢风流才将马缰丢到了宁艳涵手中,交代道:“师妹可先到南门外等我们。”

“师兄,多加小心。”宁艳涵提醒一嘴,胯下白马就好似醒悟,自顾自地向着南门方向走去。

谢风流挤进了人群,就听到了孟耀文那不甚中听的话语:“谢风流你不能袖手旁观啊,你大哥我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却反过来如此报答你大哥我。”

“你怎么还不出手,是不是想要亲眼看着你大哥我被人活活打死打残,好继承你大哥我身后的家传宝剑。”

早先倒在一旁的公子哥,在小娘子的搀扶下,近到了孟耀文身前,冲着他啐了一口唾沫。

抬手指向了孟耀文被揍得乌青的脸,趾高气昂地说道:“小子,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学着别人英雄救美,你江南游侠孟耀文是吧?”

“以后呀,千万别让我在这武宁城见到你,要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咱们走。”公子哥挥挥手,被小娘子搀扶着肩膀,向着远处走去了。

那扭动纤细腰肢的小娘子,还不忘记回头,给了孟耀文一个白眼,那就好似这整个大唐最好的讽刺。

一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差点就断送了老娘搭上昭武校尉家大公子的这条道路,活该就被揍。

人群议论不止,孟耀文艰难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衣衫。

皮外伤不少,打出来内伤倒是不至于,那两个仆从下手挺狠的,但除了疼,也没想要他的命。

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江湖汉子,何必为难同是江湖的沦落人。

“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孟耀文挥着衣袖,将嘴里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迹擦在了脏乎乎的袖口上。

这番好戏就此收尾,人群也散去。

孟耀文依旧有些气不过,抬手指着那公子哥离去的方向,大骂道:“什么昭武校尉,不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等我孟耀文有朝一日成了大侠客,一定带着五百江湖弟兄,让你们在这武宁城颜面扫地。”

回头之时,就正巧看到了谢风流背负着双手近到身前。

他这就憋屈了,你说这兄弟耍飞剑那么厉害,刚才他喊破了嗓子,也没肯出手帮他一把。

这就要抬手指责,却硬生生憋了回去,抖抖衣衫说道:“我这又受了伤,风流兄弟,看样子,得到了那江边上,咱们才能道离别了。”

“唉,你这是上哪儿去?”

谢风流在孟耀文身上扫视一圈,见到他没事,就径直向着城外走去。

听到孟耀文的话音出口,才皱皱眉头回答道:“出城去啊,难道你还真想被别人见一次揍一次?”

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他堂堂江南游侠孟耀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敢于路见不平两次,一次被揍到吐血重伤,又一次被别人威胁到了不敢在武宁城驻足。

又是走了差不多三日的时间,三人已经临近到了长江江畔,从小道看过去,便是将那宽敞江面收入眼帘。

江面上烟波浩荡,从远处的天地之间,便是有一道龙首若隐若现,碧蓝色的蛟龙身躯,从那天地之间蔓延到了此处,眼前所见也不过是蛟龙身躯的九牛一毛。

江潮内,一股股浪潮拍在了坚硬的两岸巨石上,发出刺耳的清脆拍击声,又在后浪的推动下,炸裂成为了点点烟云袅袅。

这周围没有渡口,若想过江,还是要再顺着江水走势,往东行走一日有余。

几个人既然到了此处,就干脆在周围寻了个僻静的场所,架起了篝火。

这里偏近南方,气候也不似北边那么变化明显,不过这山林之间,很多虫鱼鸟兽,都将身影掩藏,即便是到了夜间,也少有活动。

这之后,已有谢风流离去,为夜里寻些干柴延续火苗,顺带带回来一些晚膳用的食材。

也不管不顾是什么,反正这么多天走下来,宁艳涵早就习惯了,能有的吃已经是极好的事情,总比饿着肚子要强出来太多。

篝火上方用石块架起了一架石锅,石锅当中烧着些山泉水。

石锅下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攒动的火苗就随着节拍,跳动的愈加欢愉。

篝火旁,蹲着宁艳涵盯着火堆发呆,多半是又思考起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想要回头寻找个解答之人,才看到这里只剩下了孟耀文这个家伙。

别说是跟她说话了,那家伙连看她一眼,都感觉自己心底里是极大的罪恶,这就让宁艳涵极为不屑于去跟孟耀文多有交集。

还好她有师兄,比孟耀文这个口口声声念叨着四七姑娘的骗子,要强出来太多了。

就连那五百江湖好汉都是骗人的把戏,这四七姑娘,谁知道是不是孟耀文随口编纂出来的,反正宁艳涵是始终不会相信,真有人能看上这么一个家伙。

谢风流走出了很远,总算是进入到了一片山林之中,他原本想要随手采摘一些野果子回去。

却在一颗落满了野果的大树之下,看到了一具被抽干了身躯的老鸹。

他原本并没有多在意,这种令人厌恶的黑色大鸟,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让人心中不甚欢喜。

就在他抬脚准备离开之时,却不由将眉头皱起,他重新回头,靠近到了那死去的老鸹身前。

老鸹应当只剩下了外面的皮毛和骨架,他用脚尖轻轻踢动了老鸹的身躯,没有蛆虫蚁兽。

“刚死不久?”谢风流当即得出了一个答案,就是这个答案让他感觉到了有些担忧。他从一旁捡起了一根枯黄树枝,矮身蹲在了那老鸹的身躯前头。

用树枝翻动,老鸹露出了身躯的另外一面,在老鸹的脖颈前方,竟然有一个半个拇指大小的伤口。

伤口当中,可以直接看到森森白骨,内里没有丝毫血肉。

在老鸹的身躯之下,也同样如此。

老鸹的羽毛鲜艳,并不应当是得了什么怪病或是其他,也不可能是死去了很久,被掏空了身躯。

他有一个猜忌,那老鸹脖颈位置上的伤口,像是有什么怪物用牙齿撕裂开的一般。或许,是有人如此行为也说不定。

谢风流抬头,望向了黄昏下的大树,大树上还有几颗果实倒挂,干枯的枝干之间,也只剩下了少许枯叶还能在树枝上残留,其余的大半,都早就飘零落地。

树干之上,没有他所想的那怪物的身影。

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来,谢风流嗅嗅鼻息,眯起眼睛,开始四下打量,寻觅这股气息的到来方向。

直到谢风流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老鸹身躯之上。

他抬手掩住了鼻息,退后几步,抬脚想要转身离去,双眼当中就被一片白色的光泽占据。

有一条蠕虫,似乎早就潜藏在了谢风流的体内,等到谢风流身躯倒地,才从他的体内某个地方3,悄悄钻了出来,直到靠近到了心口位置上,又一股脑浅下,不见了踪迹。

“沙沙”声从林间深处传来,一道狗搂着脊背的年迈身躯,向着谢风流的方向走来。

老者的苍白的面容上,满是灰色的斑点,他的眼眸一片深红,就似那深夜之中的野兽。

他的身躯佝偻,脊背上长出了一个奇怪的肉包,将他的衣衫都给撑裂了。

巫马某年的嘴里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他端详着眼前自己的杰作,不,是他与人共舞之后的杰作。

他用尖锐的指甲,划开了谢风流胸口前方的衣衫,那里有一片漆黑的烙印。

他的嘴唇蠕动,怪异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了出来:“咻咻咻,不愧是河西最毒的攻心蛊,比那江南道的苗家婆娘用的玩意儿,也丝毫不逊色。”

说完,他收回了手掌,目光穿过了山林,似乎看到了很远之外的情景:“若只是一个攻心蛊还不致命,可又中了我的噬心毒,可就大有不同了。”

“不知不觉,又要杀生了。”

说着,巫马某年已经走远,是向着谢风流到来的方向。

篝火前方,跳动的火苗,已然勾勒出了宁艳涵的身影,她的倒影随着篝火舞动,都蔓延到了江畔之上。

不远处的孟耀文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发着呆,还是会趁着宁艳涵不注意,悄悄打量这个少女一眼。

这小丫头,长得精致,就是年纪太小了一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四七姑娘这般年纪的时候。

多半是要比四七姑娘长得好看一些吧,不过孟耀文才不会喜欢,这天下的女人,除了四七姑娘是真心实意对他好,其他人都是觊觎他江湖大侠的身份。

“沙沙!”像是什么怪物的脚步声,临近到了这江畔之外的宁静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