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袁氏九族的头在跳

酒后！

袁绍并未像从前那般打完胜仗来个伶仃大醉，而是留有余力回到了军帐之中。

他一手端着火烛，微光照应在墙上的军事地图。

烛火随着微风扭动，倒映在他的眸子之中显得有些彷徨。

这时帐外传来许攸的声音，

“主公，许攸求见！”

“进！”

袁绍沉声应道，紧接着许攸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作揖，

“主公，盟军之中各路物资已然清点完毕，明日便可拔营起寨，进军白马要塞。”

“嗯……”

袁绍再次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转身坐回了案台，拿起了一本竹简开始翻阅起来。

许攸见状愣了愣，心中升起一抹异样，走近问道，

“今日我等将西凉军尽数剿灭，为何见主公忧心忡忡？可是有何心事？”

按以往袁绍的习惯，打完胜仗后他至少要嘚瑟个一两天，今日盟军旗开得胜，可以说是奠定了此次战役的胜利基础，却见其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倒是让许攸愈发疑惑。

袁绍听后摇了摇头，

“并无他事，子远，你来只是汇报军中物资情况？”

许攸怔住，随即点头，

“的确还有一事……”

“说。”

许攸犹豫片刻后道，

“曹孟德方才交于在下一件‘利器’，在下不敢耽搁，连夜呈于主公。”

“利器？”

袁绍皱眉抬头，“这曹阿瞒莫非是将七星刀给带出来了？”

许攸摇了摇头，随后转头对着左右挥了挥手，让护卫给遣散。

袁绍见他如此神秘，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紧接着许攸便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袖囊中拿出来了一卷被麻布所包裹之物递了上去，

“主公，此‘利器’非彼利器，依曹阿瞒所言，此乃盟军急缺之物，也是此次大军出征，必不可少的‘利器’。”

“哦？”

袁绍挑眉，随即将麻布缓缓拆开，当他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后，哐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惊恐，

“这……这是……诏书？！”

许攸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

“曹阿瞒所呈之物，乃天子诏书！”

袁绍此时心神俱震，立刻将诏书轻轻放在案台上，然后人走到了案台前跪了下来叩首。

然而他却发现许攸却并未有所动静，只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许攸，此乃天子诏书，见其如见天子，汝敢不跪？”

许攸呵呵一笑，随后在袁绍错愕的目光下将他搀扶起来，将天子诏书随手拿起敞于他面前道，

“主公，您还是好好看看这诏书吧？”

袁绍狐疑地接过诏书，仔细看了看后呢喃道，

“陛下这是要我等奉旨讨贼啊，不对……天子年方九岁，怎能写出如此悲壮的诏书？”

不过很快袁绍就发现了端倪，眉头拧成了川字。

许攸不可置否地道，

“正如您所见，此乃矫诏矣。”

“哼！”

袁绍感觉自己被人耍了一般，怒哼一声便将诏书扔在脚下，

“好一个曹阿瞒，竟敢矫诏，他曹氏家族的人头，莫非是太过跳脱了？”

许攸却不以为意，而是捡起了诏书后道，

“主公，您先勿恼，且听曹阿瞒给您带来的话。”

袁绍瞥了他一眼，“他连矫诏都敢，还想说什么？如若我往深追究，现在就能拿他！”

“主公，曹阿瞒方才说，您见矫诏，必然恼怒，但既然天子被董卓拘于宫中，每日行如傀儡，视如掌上玩物，我等又为何不能将其视作草芥，拿他来为我们所用？”

许攸一边传达着曹操之言，一边道，

“还有这诏书之上，哪一句不是天子想说却不敢说的？十八镇诸侯虽然聚义会盟，但却出师无名，若无诏书，岂不成了乱兵？”

闻言，袁绍怒容渐渐散去，负手踱步片刻后问，

“他当真这么说？子远，你意下如何？”

许攸点头，

“主公，在下以为，曹阿瞒此举，并非不可取，非常时机，当以非常处理，他说的没错，如若我们手上没有天子诏，但董卓却利用天子下诏讨伐我等，那即便盟军乃大义之师，也是贼兵，贼军！”

听到这里，袁绍面容沉思，片刻后皱眉微张，冷笑一声，

“这个曹阿瞒，从小就不守规矩，现在竟然如此胆大，当年许邵还真是所言不错，此人当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听着他略带讥讽的话语，许攸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异样，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袁绍察觉，端着一碗水边喝边问，

“子远，你想说什么？”

许攸犹豫片刻，随后脸露尴尬道，

“主公，其实此计……并非是曹阿瞒所献，而是……二公子。”

噗！

袁绍刚喝下去的水猛地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盯着许攸惊恐失声，

“你……你说什么？！”

许攸更加尴尬，

“曹阿瞒方才说……多亏了二公子献计，方才能让他想出此等妙计，因此他连夜拟好了诏书，呈于主公面前……”

砰！

袁绍一怒之下，将碗直接翻过来盖在了案台上，怒吼不已，

“这个逆子！他……他竟然……”

原以为是曹操想出此等矫诏为盟军证明，却不曾想竟然是袁熙想出来的。

搞了半天，是他们袁氏九族的脑袋在头上跳啊？

若是曹操献计，事后追究他自然会把锅甩出去，但现在得知竟是袁熙之计，袁绍瞬间感觉酒劲上头，险些晕厥了过去……

许攸看着袁绍暴怒的模样，不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他早就料到袁绍会因此暴怒。

然而他却没料到的是，袁绍在暴怒之后，嘴里骂了几句‘逆子’后，却出奇般的冷静了下来，最后神情愈发惆怅，化作一阵叹息，

“唉，此计出于熙儿之手，倒也正常。”

他习惯了……

也就袁熙这厮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其余的人……还真做不出。

许攸感到有些诧异，不解问道，

“主公，此事非同小可，不要再斟酌一番吗？或是叫二公子前来对峙一番？”

“罢了……”

袁绍疲惫地摇了摇头，随即将碗反过来，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幽幽道，

“子远啊，此事就此按下，明日将诏书念于诸侯。”

许攸似是没想到一向优柔寡断的袁绍竟然会如此果断，不由得感到无比诧异。

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是奔着说服袁绍采纳矫诏一事，本来还准备了诸多说辞，却不曾想竟都用不上了。

这还是那个袁本初吗？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袁绍见他不为所动，顿时冷斥一声。

许攸见状连忙作揖告退。

而在他走后，袁绍再次拿起火烛，只不过这一次却并未照在军事地图上，而是照在案台上那今日十八镇诸侯交于他的兵权虎符上。

烛光之下，袁绍忍不住冷哼一声，

“逆子！”

但很快便又变得恍惚，语气渐渐舒缓，似是自问，

“当真是……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