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知父莫若子

话语既出，现场众人纷纷错愕。

袁绍更是不解询问，

“本将在渤海起兵，号召天下诸侯，这与小人曹操有何干系？”

对于曹操，他再熟知不过了。

这位光着屁股长大的老友，自他逃离洛阳后，听闻就归顺了董卓。

当时他还气的大骂他两面三刀。

现如今从荀彧口中得知，曹操要刺杀董卓？

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荀彧见袁绍这般疑惑的神态，心头顿感诧异。

难不成曹操并未与袁绍暗中私信，共谋大事？

他猜错了？

可即使如此，袁熙又怎会知晓曹操是卧薪尝胆，即将要背叛董卓？

“荀先生，你方才说，曹操他……竟要刺杀董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孟德几斤几两，本将一清二楚，他若是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现如今又怎会屈身与贼，哈哈，荒谬之极。”

袁绍哈哈大笑了起来，言语中尽是对曹操的不屑。

“完全有可能！”

荀彧却斩钉截铁的说道，

“袁公，您或许不太了解这位昔日老友，曹操明面投靠董贼，实则只是潜伏在内，一旦找到机会，定会下手。”

“届时，曹公刺董，便会在陈留起兵，天下大乱，观望的诸侯也会做出抉择，前来会盟！”

听着荀彧如此肯定的话语，袁绍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荀先生，此话当真？”

荀彧心头有些紧张。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换做平日，他断然不会说出这般惊天之言来。

只不过想着今日袁熙未曾参加校考，他萌发了替其作答的想法。

反正事后也能说，这些皆为袁熙一人的看法，解释权归他所有，不关他荀文若之事。

“自然当真。”

袁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显然也被荀彧的话震惊的难以平复，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朝廷里为官时，曹阿瞒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弟。

怎会做出如此惊为天人的举动？

他始终对这件事情保持怀疑态度，当即问道，

“荀先生可是跟阿瞒有过信件往来？”

“未曾！”

荀彧摇头。

“那你为何知晓他会刺董？”

袁绍更加狐疑。

荀彧却笑了笑，并未解释什么，反而问道，

“袁公，您可知，待响应之时，会有哪些诸侯前来会盟吗？”

袁绍一怔，顿时惊喜问道，

“先生可知？”

荀彧笑呵呵的从袋子里，从袖囊中掏出袁熙写下的那带有十八镇诸侯名字的名单，递了上去。

袁绍接过后逐一而看，心头越看越惊，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狂喜之色，

“十七镇诸侯，竟有十七镇诸侯响应，加上本将，足足十八镇诸侯，哈哈哈，董贼必诛，大事可定啊！”

如果说曹操刺董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那荀彧完完整整地写出十八镇诸侯之名，又怎么解释？

袁绍愈发觉得，这荀彧果真是有着天人之才啊！

只不过……

这字迹……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懒得管了，从荀彧来到这里仅仅片刻功夫，却让他日夜忧虑之事尽数解惑，让他感到心情痛快不已。

“荀先生真乃本将至福，有这十八镇诸侯联军，定能将董贼狗头取下，悬至洛阳城门！”

“非也！”

谁知袁绍话刚说完，荀彧话锋一转，严肃道，

“袁公，虽说有十八镇诸侯，但在下以为，此次盟军，皆是……”

他顿了顿，

“皆是乌合之众，不足以谋大事！还望袁公早做准备才好。”

“啊？”

袁绍嘴巴长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荀彧。

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认为十八镇诸侯联盟，天下无敌，这荀彧转头就说这群人，是乌合之众？

“荀先生写在这纸上的诸侯，皆是天下豪杰强雄，怎会是乌合之众呢？”

荀彧却将袁熙方才给他的解释，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听得袁绍是一愣一愣的，最后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些诸侯虽说都是豪强之辈，但互相之间多少都带点仇，若是没有一个绝对能镇得住脚的盟主，到时候绝对会是一盘散沙，甚至未曾破敌，先起内讧也说不准。

如此毫无凝聚力的联盟，若是对上训练有素的西凉军，即便有再多的兵马，那也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袁绍本就是沙场老将，现又有荀彧提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旁的逢纪和许攸更是在听完荀彧的分析后，同样是面露心悸，以他们二人的才智，怎会不知荀彧之言，乃是盟军之中难以忽视的痛点。

袁尚和袁谭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从父亲和先生们的脸色可以看出，眼前这位荀大夫一针见血，让父亲陷入了两难之中。

随即袁绍回神，起身对荀彧恭敬作揖，

“还请先生教我，只要能让此次联盟共齐一心，剿灭董卓，今后我定对先生言听计从。”

荀彧看着袁绍放下了身份，表面无澜，内心却已然有所触动。

从刚才到现在，除了在他进门时袁绍起过一次身后，全程都是若有若无的得意傲态，即便言语中对他有所尊敬，但却并未有真正的谦逊。

没想到自己就是搬出袁熙这么一套说辞，就能让袁绍有这么大反应。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到了袁氏父子这里，竟成了知父莫若子。

随即踌躇了片刻后，他决定试探一番，缓缓抬起三根手指，

“其实也并不难，袁公若想解决盟军隐患，只需纠正自身三点即可。”

袁绍一怔，“纠正自身？为何？”

让盟军同心，不是该在盟军里下手吗？

怎么扯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荀彧淡然一笑，

“既为盟军，必然会有盟主，袁公出生高贵，如今又是号召之人，当之无愧。”

袁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若真是这十八镇诸侯集成盟军，那除了他，其他人的确没有这个资格做这个盟主。

袁术也不行。

荀彧继续道，

“既为盟主，就应以身作则，这第一点，便是袁公该处世公允，绝不能以权谋私，偏袒亲己者，疏远陌己者！”

袁绍脸色微微动容，抿了抿嘴道，“自当如此。”

“其二！”荀彧道，“袁公应放下尊卑之视，既为盟军，皆为国效力，盟军上下之人，只有官职之别，没有身份高低。”

这第二点道出，袁绍神情愈发尴尬，因为他如今每次与人相处时，都有以身份判人的习惯……

“那……第三点呢？”

荀彧看了一眼袁绍，一字一顿，

“这第三嘛……便是袁公万不可刚愎自用，定要集思广益，方才能将董卓西凉大军，斩于马下，勤王于洛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