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老艺术家的从容与自信

那个吸血鬼，居然是不久前和他同乘一班车的小女孩。

西芙好不容易拍灭了因为接触守护神而自燃起的银色火焰，气息不可避免地变得萎靡。

在民俗中，吸血鬼有很多弱点，譬如害怕火焰、银和大蒜、未经允许不能进入他人的房间，不能越过水，不能行走在阳光下。

至少亚纶知道了最后一条纯属子虚乌有，而另外几点还需验证。

西芙很想反驳，称这些都是不是传言，是对血族的污蔑，但刚刚在她身上燃烧起的银色火焰，的确让她受伤不轻。

守护神对一切黑暗生物都有着显著的克制效果，仅仅只是接触，就让一位生命力极度旺盛的吸血鬼遭受重创。

“你果然在骗我！你根本不是小巫师，连成年巫师都很少有人能用出守护神！”西芙大怒，到了这时候，这只吸血鬼居然还有闲心指责亚纶的“欺骗”，这倒是让亚纶有些另眼。

不过对于一个黑暗生物，正面遭遇了守护神，居然只是有些萎靡而没有被立刻驱逐，更遑论被杀死，同时就表现出来的能力就有飞行、几乎快要超过人类动态实力极限的速度、强横如铁石的肉身和化雾这种顶级保命、偷袭能力，西芙似乎也的确有充足的自保信心。

“我觉得你还是误解了什么，呜，这位血族。”亚纶在打疼了对方后，反而好说话了许多，面对一个神出鬼没、强大且记仇的长生种，武力只在一定能杀死它时才有必要使用，能通过交涉解决问题再好不过。

他坚信对面那个吸血鬼还有至少一手压箱底的逃命伎俩，否则它不会那么轻易又草率地使用化雾。

那只吸血鬼脸色阴沉地在亚纶对面绕着半圆，似乎是在考虑撕破脸皮，和亚纶大打出手的代价与胜算，在过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再度开口。

虽然语气很硬，但内容明显软了不少，“之前那个协议还生效吗？”

“你指的是？”

“我依然会给你一瓶龙血药剂，但不需要你离开，把她让给我，而是我先，你后，如何？”

她说的话让亚纶感觉很古怪，仿佛丽塔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件惹得巫师和吸血鬼争抢、谈判的稀世珍宝。

“我没意见。”亚纶的魔杖稍稍放低，驱逐了守护神，用这种态度表达了有限的友好与诚意。

那只吸血鬼也收起了原本展开的肉翅，从腰带暗格里抽出一只用软木塞塞住瓶口的小玻璃瓶，朝亚纶走了过去。

药水颜色鲜红如血，非常好看。

一步、两步......

亚纶突然心生警觉，吸血鬼已经进入到离自己不到五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即便对于常人而言，也几乎是一个助跑的事情，而对于身手矫健超乎常人的吸血鬼来说......

简直意味着已经用爪子搭上了亚纶的颈部大动脉，接下来她只需要轻轻一划，亚纶的鲜血就会迅速泵出，死去。

他猛然再度举起魔杖，“呼神护......”

西芙眼神中流过一丝讥诮之色，她装疯卖傻，扮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可爱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亚纶放松警惕么？

对于这只未成年的吸血鬼而言，由于还太小，没来得及从血脉中继承到几个有用的血魔法，躯体相对于成年血族，也非常孱弱，只相当于比较健壮的人类。

出门在外，自然要多加小心。

在外游历时，受了不少苦的西芙逐渐发现，其实自己还有一个优势，而且这个优势还很好用，那就是她的外表。

没有多少人会认真看待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而即便别人知道了她的血族身份，往往也会因为她幼齿的长相和看似没头脑的表现粗心大意、网开一面。

亚纶也中了招，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这么觉得，甚至自诩在这趟旅程中一直小心谨慎，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西芙的长相所欺骗。

如果换成一个成人，恐怕西芙刚一抬起膝盖，亚纶的魔咒就出手了。

她的演技是如此精湛，以至于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会骗过自己，生一些无所谓的气，发一些幼稚的脾气。

她的血族长辈曾经劝诫过她，假面具带得太久，就会长进肉里，再也摘不下来。

有的时候她在午夜时对着等身镜子自照，那张脸的愚蠢与天真让她自己都心惊不已，因为实在太过陌生。

西芙的手已经狠狠扼住了亚纶的脖子，即便亚纶还有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的时间，也不能够了，因为他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西芙那张宜喜宜嗔的脸凑近亚纶，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柑橘调香水也压不住的血腥味，亚纶真好奇在列车上时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

“偷偷告诉你，小巫师。”她朝亚纶吹了口同样满是血腥味又伴着柑橘香的气，“其实我知道你真的是个未成年巫师，但我的年龄比你想象的大很多哦。”

她略微松开了手，“给你留一句遗言的时间，别耍花样，否则下一秒我就把你喉咙捏碎。”

“你说你年龄比我想象得大？你到底多大？”亚纶艰难地问道。

西芙一愣，仿佛没想到对方准备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随即她咯咯地笑出声来，“你真好玩儿，小巫师，真的好好玩，我都有点不想杀你了，可惜......我都好几天没喝过少年的鲜血了，对不住啦。”

“嗯......为了回报你，我就告诉你我到底有多大吧，我今年已经一百四十七岁咯。”

“好了。”西芙挪了挪扼脖子那只手的位置，抱住亚纶，把嘴凑到亚纶的脖子边。如果此刻有外人见到这一面，大概会理解为少女正在深情地拥吻少年，而少年因为紧张，身体僵硬如石。

西芙嗅着怀里少年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嗅着它们的清香，想象着咬穿他娇嫩皮肤后血管里迸射出的甘冽甜蜜......

“啊！”她突然发出惨叫，身体又一次燃烧起来，这一次不是守护神的银色火焰，火焰漆黑如墨，丽塔甚至能隐隐听到鸦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