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什么人啊?”
苏紫珺笑笑地问,终于有独处的机会了,心里乱乱的,有一点点模模糊糊的期待。
“一位数术前辈。”
“你要学数术?不想修仙了?”
苏紫珺瞬间不笑了,相公你疯啦!
“据说修仙国度非常险恶,学门保命之术。”
“……法术、符箓、法器,哪一样都有千奇百怪的保命之术,数术只是凡间的学问罢了。”
苏紫珺暗笑,这英俊少年,见识太少了。
“来都来了。”陆遥侧身看向她,嘴角一扬。
苏紫珺赶紧目光迎上去,却被对方瞬间闪避开。
打听一番,终于来到一家柴门前。
“钱了凡前辈?晚辈陆遥求见!”
低矮的屋里有了动静,“哗啦”一声,门闩被扯开,一个白胡子老者眯眼探出头。
陆遥摸出木简高举起来,“我是袁前辈引见来的。”
“唰?是跳蚤袁那个老混蛋?”
“咣当”一声,老头缩了回去,把门重重扣上。
陆遥和苏紫珺面面相觑,这怪老头。
“学不成了,你这些好吃的,也白买了呢。”
苏紫珺看向他手里的一堆大包小包,咽咽口水,满是期待。
陆遥正在沮丧,赶紧举起吃食。
“钱前辈,我孝敬您一些吃食……”
“哦?”门瞬间打开,原来老头一直在门后站着,“都有唰?”
“望海镇特产红枣槽子糕……”
“好东西!沧海这边的槽子糕一股子海蛎子味!还有唰?”
“蜜饯桃酥,樱桃果膏,五仁酥饼,油炸糖火烧……”
陆遥几乎把望海镇的美食买个遍。
听得苏紫珺一脸遗憾,眼巴巴熬煎着。
“还吧吧地讲个唰!进来进来!”
老者已经把眼睛笑没了。
虽然钱了凡有钱,但老胳膊老腿,跑上半日只为一口吃食,太为难自己。
可恨那些求测者,只会带上金银,就不舍得买些吃食!
两人低头进屋,屋里也非常低矮,这让两人大吃一惊。
老头稳稳坐下,目光锁定桌上的糕点,“说说看,你们所为何事。”
两人头顶戳到屋顶,只好猫着腰。
苏紫珺皱眉,这个姿势,严重破坏自己的优美形象了!
陆遥感觉,这是钱老头故意的,让来求测的人,不得不做出低三下四的怪样子。
“前辈,不妨吃吃看,这些糕点据说很有名。”
“那是自然!”
老头上手就破开一个纸包,伸出黢黑的手指,掰了一块放进没牙的嘴里,闭目蠕动起来,“好吃,好吃啊……”
陆遥明显听到身后传来咽口水之声,决定等进了城给她单买一点。
“你俩,不必客气,别总站着。”
老头眼睛就一直没睁开,慢慢品味着。
两人懵了,别站着?坐哪?
陆遥干脆蹲下,仰视老者。
苏紫珺皱皱眉,也轻盈蹲下,感觉自己这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老头眯眼一看,很满意。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啊。说说吧,所为何事。”
陆遥刚想把编好的台词讲出来,却看到老者一摆手。
“罢了,有好吃的,我卖卖力气。”
说着,黑乎乎的手指头互相点按起来。
陆遥仔细观察,发现他是用大指分别按在各指头、指节之上,似是在做运算。
“原来如此。”
老者把最后一口扔进嘴里,一边用牙床磨碎一边点头。
陆遥犹豫一下,还是把那块木简递了上去。
老者接过来眯眼端详,长叹一声,“唉,这老猴子,还活着呢,真有点想他了……”
陆遥心中踏实了,原来虚惊一场。
“数术如海,沉迷其中,终其一生,也只换来扼腕一叹。”
“这么难?”苏紫珺故作惊诧,但心里窃喜,修仙哪里用到这些凡人的东西。
“不知数术,都有哪些内容?”
陆遥不肯死心,但又说不清自己想学些什么。
老人眯起眼,伸出枯瘦的手指数着。
“一是命理,乃是依生辰八字之四柱,推出一生之境遇;二是相术,依相貌体态推断吉凶祸福;三是风水,人之兴衰,所谓一坟二宅三八字之前两者是也;四是占测,六爻、奇门、大六壬是也;五是杂类,测字、紫微斗数、占星相是也。”
陆遥仔细听着,忽然问,“占测之法,哪个易学易用?”
“那自是六爻之术,演造化泄天机,可随时随地起卦,又有所念成卦的灵机论,于卦爻中尽现因缘果报。”
陆遥心中暗喜,就是这个了!
苏紫珺尽力保持着端庄,蹲着上前两步,温婉道,“老前辈,您可否给我看看面相?”
自己这么完美,一定都是好词,让身边的木头开开眼。
老头看了看,伸手掰了一块槽子糕,“拿着,吃吧。”
苏紫珺皱着下巴,委屈地退了回去,以手掌掩住嘴,咀嚼起来,“好好吃……”
老头一听,乐了,又抓起一大块,“接着,好吃就多吃点。”
苏紫珺“呀”地一声,“多谢前辈!”
陆遥听得不耐烦,自己这是在学保命大法,你小丫头怎么抢供品吃?
陆遥拱手,“钱师父,我想学六爻。”
就像早已准备好的,老者一侧身,从桌角拿过三本书递过来。
“这是我曾经用的,上边做了标记,是我的心得。我老了,总得传下去点什么,就知道会有门生前来,以为又是番财运,没想到是吃食,也倒是,妻、财、吃食,本就一体三相罢了。”
陆遥听得懵懂,只是尴尬地陪笑,眼睛瞥向手里的三本书——《滴天髓》《卜筮正宗》《黄金策》。
“所谓,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占测之法,犹如天际识归舟,参悟此句,则料事如神。”
“天际识归舟?”苏紫珺鼓涨着两腮好奇地问,“老前辈,作何解释?”
“海天之际,白帆点点,如何断定有自家船否?”老人捋着胡须,又抓起一把蜜饯,满意地磨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苏紫珺大睁杏眼望着陆遥,被噎到了。
陆遥仔细想象着那个画面,也感觉仅凭视觉是不可能区分的。
“钱前辈,是不是,凭感觉?凭灵感?”
老者紧闭眼狠狠咽了一下,“你悟了!就是凭灵明一念的狠断!”
突然的巨喝,把苏紫珺吓得“噗通”坐到了地上,“什么嘛就悟了!”
陆遥虽然还是糊里糊涂,但感觉抓到了一种悟道的途径,这让他心大欢喜。
“后生,就按这三本的排布顺序学,再加上天际识归舟这个隐喻,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和悟性了。”
陆遥看到钱老头似乎有逐客之意,忙道,“钱前辈,不知利用术数,可否知晓通天塔之真相?”
老人一听,停止了咀嚼,一脸严肃。
“陆后生,天下八荒,以八卦和奇门划分。但近来种种奇异事发生,这掌控万法的十天干十二地支,也发生了偏移。占测小事尚可应付,大事绝无可能测准。这是万年罕见的大灾之相也!”
看着老者越说越激昂的表情,两人面面相觑,这世界有大灾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