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途

洛阳也称洛州，得益于漕运，是大唐除了长安外最繁华的城市。也就是重要性仅次于长安的地方。洛州的最高长官自然是重中之重。

当李勣到达洛阳时，任命他为检校洛州刺史和洛阳宫留守的圣旨刚刚送到。

在历史上的大唐中，李治在贞观二十三年六月辛巳，封李勣为特进、检校洛州刺史，仍于洛阳宫留守。又于八月，再将其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担任宰相一职。

这本来就是李世民死前的安排。只是由于李泰叛乱，李勣要领兵平叛，无暇在长安协助李治搭理朝政，这一政令才拖了许久。

于是，在众人惊讶而又不惊讶的神情中，李勣成为了洛阳名义上的一把手。为什么是名义呢？因为李勣这样的国之柱石，军方第一人怎么可能被局限在洛州发挥他的才干，注定是要不在长安统领大唐军事，要不就在边疆征战。

总而言之，他的身影不应该长时间在洛州。不过，这并不妨碍现在的李勣在洛阳说了算。

洛阳的中高层官员战战兢兢围在李勣身后，看着他与李恪、李漱、辩机谈笑风生。

李勣并没有说让这些官员来拜见，但没有人敢不来。尤其是此刻李勣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耐着性子听完众多官员一一介绍自己后，很不耐烦的李勣挥了挥手，“都忙你们的去吧，我在此歇一晚就要离开。”

“晚上谁都不准来见我，更不准送我东西。不然，我定要让他掉层皮。”

真是一群没眼色的人，李勣很不爽，越接近长安就越不爽，他总觉得自己有种被李恪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正月初四凌晨，长安以及周边地区突降大雪，到正月初八天色渐晚的时候，本应该早早送到李勣和李恪手中的诏书堪堪送到了虢州。

风雪停息之际，李勣和李恪也到了虢州，见到亲哥哥的李愔十分欣喜。

“往长安驿道的雪还未彻底消融，请三郎与李英公在此多住几日，待雪化了再走吧。”

李愔诚恳说道，当然，他也不忘看了眼辩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漱敏锐察觉到了这一幕，噘着嘴瞪着李愔，透露出不满的模样。

“可以，虢州到长安四百里，最多只能待两日。”李恪应道。

“咦？”这次李勣有些意外了，“路过洛州时都未曾耽搁，你急着要走，怎么到了这儿，吴王愿意浪费两日？”

“积雪并不算厚，缓慢前行未尝不可，若耽搁两日，再突降大雪恐怕就要上元节后到长安了。”李勣抬了抬眼皮道。

“既然李英公这么说了，那就停留一日。”李恪退让了一步，微笑道：“兄弟间不常见，叙叙旧，李英公不至于为难吧。”

“真是兄弟情深，一日就一日吧。”李恪言之有理，李勣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急的是李恪，而不是李勣。

就这样，几人停留在了虢州。

入夜时分，李漱时时刻刻同辩机在一起，生怕李愔对辩机做点什么，令人意外的是，李愔并未小肚鸡肠报复辩机，这让李漱很费解。

她深知李愔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肆意妄为比自己还要严重。

深夜时分，酒足饭饱的宴会过后，李恪和李愔悄悄的在一间屋子促膝长谈，聊了很久。

正月初十，当久违的阳光洒在了北方的旷野时，李恪一行又启程了。李愔一一在虢州城外送别众人。辩机没想到的是，李愔也微笑着和自己行了叉手礼，颇有种冰释前嫌之感。

发生了什么？辩机感到一头雾水，他看向李漱，李漱也摇了摇头。在疑惑的心思中，辩机离虢州城离越来越远。

长安，我又回来了，辩机忽然心神徜徉，牵着李漱的手，心里感慨万分。

这一次，又将发生什么？

.......

长安城的积雪并未消散，十分疲累的王孝杰嘟囔着往永兴坊的宅子走去。

近日里值守巡查任务陡然加重，即使增加了些人手，也是中看不中用，许多都是纨绔子弟，怎么能受得了寒夜里四处巡查的苦。王孝杰作为副队正，只能亲力亲为。

“孝杰，你回来的挺晚啊。”

王孝杰一愣，扭头便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瘦削男子站在门前，

“你是——”王孝杰感觉有那么一些眼熟，又说不上来。

“我是李淳风啊。”那男子笑着说道。

“啊，李太史，里面请里面请。”王孝杰反应了过来，李淳风是他先生的上司，必须要尊重，更别说人家具有神机妙算之能。

入得屋子，李淳风制止了王孝杰端茶倒水的行为，一番寒暄过后，直入正题。

“你先生将于近日归来的事你可听说了？”李淳风笑眯眯问道。

王孝杰咧着嘴，“听说了，到处传这事呢，说是吴王砍下了李泰的人头，和李英公、我家先生、高阳公主进京献礼。”

“嗯。”李淳风不笑了，严肃道：“有件事要交代你。”

“您请说。”王孝杰坐直了身体，他不是傻子，看到李淳风这幅神情便知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淳风点着头：“上元节那日，你要一直不离辩机的身，不管发生什么事，明白了吗？”

“上元节？”王孝杰挠了挠头，“那日长安城最热闹，也是我们最繁忙的时候......”

“金吾卫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李淳风意味深长说道：“那日你要是不在他身边，会后悔一辈子的。”

“言尽于此，告辞。”李淳风起身，没有一丝停留。

王孝杰呆呆看着李淳风远去的背影，感觉脑子痒痒的，像是蚂蚁在啃噬。

不同于现代的元宵节连个法定节假日都不是，唐朝的上元节，也称元宵节或者灯节反而是热闹最隆重的节日。

这日，朝廷罢朝，百官放假，长安城不宵禁，是狂欢的十二时辰。

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会制作大量精美的花灯供百姓欣赏，除此之外，还有特色不一的百戏演出和场面宏大的踏歌表演，什么舞狮舞龙、街头杂技到处都是。

还有迎紫姑、祭祀蚕神、斋戒、放生等各类活动，文人雅士也会纷纷在茶楼喝茶吟诗。上元节，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还能动弹一定是愿意出门闲逛的。

长安百姓都很期待昌和元年的上元节，这是新皇即位后的一个上元节。朝廷早早放出消息，将举办大型的观礼活动，皇帝陛下会亲临现场与万民共庆，谁不想一睹新君英姿呢？

当然，民间还有小道消息流传，传闻李英公带着吴王、高阳公主、辩机于正月十四一早抵达了长安城。此行，他们从安州带回了逆贼濮王李泰的人头，上元节当日也将观礼。

说不定，到时候陛下会亲自展示逆贼的人头给民众看。

这则消息十分劲爆，闻者无不期待，他们是非常乐见于高高在上、一度接近太子之位的先帝嫡子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

那该多么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