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归家

天宝六载五月初五,李弥生日这天,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驼队终于来到龟兹城门前。

自二月初二长安出发,一路风尘仆仆,尤其是过了玉门,满目苍凉的景象让工匠们心里凉了半截,这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

好在安西老伙计对众人解释,安西也是有水草丰腴的所在,龟兹更是安西的中心,虽比不了中原的繁华,但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城门安西大佬几乎全员出动,除了程千里和边令诚未至,就连大帅夫蒙灵察亦出城迎接!

不过程千里一系的毕思琛倒是来了,毕竟自己的儿子也在回归之列。

城门前李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李弥幸不辱命,接回五百工匠及佃户若干,实在是不敢劳大帅亲自迎接。”

夫蒙灵察哈哈大笑,高仙芝无语的鄙视道,“谁说是来迎你的?去了一趟长安别的没学会,脸皮倒是涨了,滚一边去,我和大帅是迎接张大人和工匠大师的!”

李弥嬉皮笑脸的起身介绍,张云飞和匠户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人便是安西大帅及副帅,居然亲自出城迎接?安西竟如此重视工匠?一瞬间长途跋涉的艰难和抱怨化为乌有!

张云飞抱拳哽咽,“下官拜见夫蒙大帅,高帅,两位大帅亲自相迎,实在是令下官.......”

高仙芝未等他说完便上前握住他的手,“张大人抛家舍业,来此边荒苦寒之地,我安西岂能不感激涕零,委屈先生了!”

哪怕是有正常的文书调派,哪怕是张云飞自己愿意,但之前李弥来信已经说及张云飞和匠户的重要性,高仙芝还是想做出姿态以收其心,说好听点叫礼贤下士,给足他重视,说难听点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做来又何妨?

夫蒙灵察本来不以为意,一群工匠而已,被高仙芝好一顿劝说才出城相迎,事实上效果显著,人群在得知眼前正是安西节度使大帅副帅亲临,一时间窃窃私语,都觉不可思议。

夫蒙灵察对众人道,“诸位远赴安西,不惧艰辛,为国尽责,本帅代表安西感激诸位,多谢了!”

言罢,躬身行礼,自高仙芝以下,安西大小官员一致行礼!

人群立马慌乱起来,张云飞大惊,“大帅,使不得,你我同为帝国效力,怎可受此大礼!”

匠户们更是不堪,在几位年长且威望较高的老匠户的带领下直接跪倒,声称万万不敢受此大礼。

匠户生来就是匠户,子孙也是匠户,从来都是最底层的存在,何时受过如此礼遇,在世人眼中他们的社会地位恐怕都比不上农户,此生也没想过一位身兼两地节度使的二品大员会向他们鞠躬称谢。

这种事情不知道后世有没有,但在此之前,怕是闻所未闻,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李弥看着忍不住哭声一片的匠户们,心中大定,

马骨成!

接下来高仙芝宣布众人房屋早就安排妥当,大家旅途劳累,会有吏员带领各回本家,三日后节度使府大设酒宴,正式欢迎众人加入安西。

李弥没有参与接下来的繁琐事宜,随高仙芝回到大帅府。

韩遂也被老父亲好一顿揉搓,弄得青春叛逆期的韩遂大感没面子,他本来还想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浪子形象,但是在韩复泪眼摩挲的唏嘘之下,也蔫蔫的老实下来,他也想家的,高冷形象立马装不下去了。

高仙芝感慨的望着李弥,“又长大一岁,个子又长高了一些,此次长安之行,感触如何?”

面对眼前这个一如既往的温润长者,李弥也是百感交加,“大帅,这一年来晚辈实在是想念安西,长安一行受益良多,我有信心这次回来能为安西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不急不急,做贡献的事情先放放。先说说,你在长安搞这么大动作到底是为何?居然还来信让安西配合你,要知道你小子现在无官无职白身一个,居然能调动整个节度使府为你做背书,你的脸面很大啊!”

李弥假装没听懂高仙芝的调侃,老阴阳人了,这么大岁数还这么顽皮!

“高帅,我可是一片公心啊,说来惭愧,按道理有些事情早就应该做了,只是那时候晚辈年纪还小,心性顽劣,只想着玩耍,没有把正事放在心上,好在幡然悔悟的及时,晚辈想实实在在做些东西出来。”

高仙芝笑道,“你才多大年纪,今年十六了吧,说什么顽劣,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不如呢,怎么在你话语信件中总有一种急躁之感?”

李弥苦笑,这踏马没法解释啊,我能说安禄山还有几年要反吗?这个时候说此论调是会被人当精神病的,谁都不会相信在这个大唐最鼎盛的时候有人会脑子抽风的造反。

实际上,别看这些节度使位高权重,军政大权一手在握,可是此时李隆基要是想干掉某位节度使大帅只需要一道旨意,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可能,只需一名宣旨太监就能办了他,而且军中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哗变。

这时的李隆基还是声望最高,对边军的掌控最为彻底,不比晚唐的藩镇割据,所以这个论调不能付诸明面的。

李弥也想过,反正我是穿越来的,明知安禄山会反,会给中原大地带来满目疮痍,会对百姓带来灭顶之灾,能不能在这之前避免?

实际这都是扯淡,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分量指责一位手握两镇兵马的节度使?就靠那妖言惑众的言论?还是说他去刺杀安禄山?

安史之乱的根本不在于安禄山,而是大唐的阵痛,土地兼并矛盾冲突的必然,还有国朝对河北地区的压榨。

哪怕没有安禄山还有李禄山,王禄山,李弥能做的就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把灾难降到最低,尽可能的保全百姓,保住西域,问心无愧就好。

再换一个思维,安史之乱并非全无益处,有矛盾必然会宣泄,哪怕李弥牛逼哄哄的压下来安史之乱的爆发,他也不可能彻底解决掉以上种种问题,或许,日后的反噬会更大。

不过这都是后话,高仙芝的疑惑必须得回应,而且要给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办法,只能祭出刘老三了!

“大帅,你可知我有一个教我启蒙的刘师傅!”